一个身影蓦地浮现在眼前——
十六岁那年,沈小西第一次来我家的那个夜晚,我忍不住从家里跑了出去,坐在家门口哭得那么伤心时,遇见过一个少年。
少年那双宛如无数星辰藏在其中的眼眸,还有冷漠的眼神,以及嘴角嘲讽的笑意,都让人印象深刻。
那天他牵着一只大大的狗,丢给我一包纸巾,跟我说:“你很吵,你知不知道?大半夜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撞鬼了。”
终于想起来了,难怪之前会觉得他眼熟,原来就是那晚的少年!
想到这裏,我立刻回头去看,可是,刚才那个讨厌的男生已经不见了。
我的脑海里,刚才的男生清晰地与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在我最难过、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丢给我一包带着体温的纸巾,虽然只是微弱的温暖,虽然说出来的话还让人不太愉快,但是那时候的的确确温暖了我坠入冰窖的心。
我盯着手心裏的树叶狗发呆,时隔两年,我仍然记得那个星星像尘埃一样多的夜晚,甚至每一个细节都那样清晰。
“真是……”我的声音有些哽咽,“真是讨人厌的家伙啊!”
那时候就讨人厌,过了两年还一样让人讨厌。
明明是这样讨厌,但我并没有丢掉他放在我手心裏的这只树叶狗,而是小心地握在手里,向家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沈小西的妈妈问我:“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晚自习下课了吗?小西呢?”
“我有点儿不舒服。”我这样说着,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我将那只树叶狗放在窗台上,将日记本放在写字台上,翻开来。日记本并没有损坏,我的字迹是那样熟悉,可是上面记录的那些心事变得好陌生。
我的指腹从夏诺这个名字上拂过,只是这样拂过,原本一直慌乱跳动的心脏好像也在忽然之间就平静了。
那个温柔的少年,当他知道我将他写进日记本里,还会对我露出微笑吗?
他会讨厌我吗?
讨厌被我这样阴沉的家伙念念不忘吗?
夏诺,夏诺——
我不敢喊出来,只敢无声地在唇齿之间反覆念着他的名字。
直到眼泪落下来,将脆弱的纸张打湿,他的名字变得模糊起来。我知道,等泪水干涸,页面上就会留下两点水渍,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擦去。
像某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无法弥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