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谋定后动(1 / 2)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40 字 4个月前

白雾苍茫,风萧如惶。

魁梧的大汉疾风般袭卷而过,纵刀拖起血倾如潮来福将重剑斜斜扎向草地,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看亦未看剑下之人一眼,抽剑而走,疾疾行至近前,惊问:“小郎君,可有伤着。”

“呵……”

笑声自喉喷出,刘浓藉着巨石支撑缓缓起身,漫眼扫尽四野,远方,两名白袍浑身血染,正将一名尚未尽死却犹自挣扎的刀客卸颌其余的刀客则伏尸零乱,四下尽是残肢断体这些刀客皆是阴死之士,眼见事不可为仍不撤走,一直战至最后,尽皆断舌而亡!

谁何人欲置我于死地!如此猖獗……

白袍按刀前来,肩头血流如注,却面不改色,阖首沉声道:“小郎君,慢得半步,死了!”

“无妨!”

刘浓淡然而应,当即命来福与白袍速速包扎,而后眯眼看向那大汉与众破落户此战虽是短促却凶险万分,来福等人即便藉着刀剑与战阵之利,亦是个个带伤;刀客目的确凿,应是来自仇家!何人恨我入骨竟恣意如斯、妄行阴弑!若非这大汉于危急时率众而出,我必死无疑……

再则,大汉如何得知莫非巧合……

这时,斜靠巨石的大汉瞅了瞅身下的头颅,一脚踢飞,随后浑不在意的将刀上血迹以草拭尽,而后慢慢侧身,领着剩下的四名破落户,遥遥施礼,大声笑道:“刘郎君,可否讨十坛竹叶青喝。”

“嘶!”

来福用嘴咬着布条猛力一拉,勒住左臂伤口,满不在乎的拍了拍,随即抬头笑道:“莫说十坛,百坛亦可!小郎君,对否?”

刘浓揖手笑道:“谢过各位相救之恩!如来福所言……”

“刘郎君!”

顾荟蔚从巨石后颤颤危危的挪出来,脸色雪白若纸,显然骇得不轻,手中却拽着一块石头……

……

篱笆墙内,月如冷画。

刘浓等人自后山而回时,数人带伤,且葛氏小随从命丧,再有顾荟蔚惊观于一旁,自不敢有所相瞒,遂将事情经过与葛洪夫妇细细道尽。

“碰!”

葛洪愈听愈怒,嘴上胡须颤动不休,重重一拳击在案上,震得香炉颤摇,面色则冷沉如水,长眉凝聚似刀,半晌,冷声道:“贼人,安敢如此!瞻箦,贼人可有道出是何人所为。”

刘浓摇头道:“贼人尽数而亡!”

“贼人凶戾,其心昭昭,一眼可辩,定是有谋而至刘郎君,你且思思,近些年,何人与你有仇若能得知是谁,荟蔚定当禀报阿父!”顾荟蔚跪坐于刘浓对面,脸上惊色虽已略敛,一颗心却怦怦乱跳,思的想的皆是刘浓于长刀下跳来窜去的样子,而在那般危亡情景下,他犹要舍命来救自己,心道:若非他……

鲍潜光听完刘浓叙述,心中亦是骇怕万分,伸手捉住顾荟蔚颤抖不停的双手,安抚道:“荟蔚莫怕,莫论何人,但凡于鲍氏门前行凶,便是与鲍氏为敌!”

稍顿,再道:“亦与丹阳葛氏为敌!”

“然也!”

葛洪沉声道:“阴弑,此等恶行,天地皆不容矣,人人得而诛之!瞻箦,汝且言来,勿需顾忌!”心中则道:幸而荟蔚无事,不然,我有何面目再对顾氏!此事,倘若泄露,顾氏岂肯与阴弑之人干休,定会至死方休……不过,事关荟蔚名节,切不可大意,需慎重待之!而荟蔚适才所言,则是逼我出言啊!唉,需得于顾氏知晓前,倾力将此事了结!潜光啊,若非……

会是谁尚能有谁……

刘浓剑眉凝锁,心中则思绪百转,历数六年来所遇之人事庾亮断然不可能,其已在豫章王敦军府,听闻刚升任参军一职,与郭璞尚有书信往来乌程张氏亦不可能,李越携着所有剑衞盯其一举一动,但有异动皆会禀报,岂会一点风声不露至于沛郡刘氏堂堂世家大族,若要制我,明面博弈便可,怎会行此末梢伎俩授人以口柄!但凡有智有节者,岂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人品行心性皆合……

然,就算明知是其所为,未有半点实证,能奈之何。

思及此处,深深吸进一口气,朝着葛洪深深一个揖手,朗声道:“回秉葛侯,贼人绝非流民,定是士族部曲杀人关乎典刑,不可不报县府刘浓思之,理应陈情于上,请以律法决断。”

“嗯……”

闻言,葛洪皱眉道:“决断贼人皆亡,如何决之瞻箦,莫非汝已心知何不直言相告!此等宵小行径,君子不屑为之,即便律法不可使其伏之,亦当教其不再妄为矣!”

顾荟蔚道:“刘郎君,葛师所言甚是,贼人尽亡,律法如何制之此等凶径,若再有下次……”说着,再难将话语持续,双肩轻轻颤抖。

鲍潜光心中怜惜无比,轻抚其手,柔声道:“荟蔚但请宽心,此等行径,岂容再犯”说着,转首对刘浓道:“刘郎君,且言来,切莫纵容!”

“谢过鲍夫人!”

刘浓心中早已有数,细细核之,更是笃定,遂沉声道:“途归之时,相救刘浓之义汉曾言,贼人昨夕便欲弑我于钱塘渡口,幸得义汉惊走其心不死,是以再次截杀于此!刘浓虽不敢妄猜乃何人所为,但心中已定,且知钱塘并无仇怨之人是以料定,此人定是途经渡口,偶然谋生歹意,若是细查渡口驿栈来往之人,或将有获!若刘浓所料不差,其时再报于葛侯!”

“啪!”

葛洪眼睛突亮,猛地一拍矮案,正色道:“然也,瞻箦君子矣!按晋律,入栈必录籍!明日一早,我便与你一同前往钱塘!”

刘浓揖手道:“谢过葛侯!”

自厅室而出,月光投廊,寂静清幽。

刘浓步伐沉缓,薄唇抿作锋,神情若有所思。

顾荟蔚与其并肩而行,漫眼瞥他,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悄然顿步,轻声道:“刘郎君,若非荟蔚乃女儿身,明日定当与君同往钱塘,共讨逆行。”

刘浓微微侧首,看向她,月光恰含半颜,眼底惊慌之色仍未褪尽,眉间却染满担忧,想起她在后山飞石头;脸上的笑意逐渐呈暖,淡然笑道:“谢过顾小娘子,刘浓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