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弹弓弹射,秦昆破界而出,又回到了城内听琴的地方,落地时被巨大的力道甩出好远,脚下划出一长条痕迹才堪堪停下。
而同时与他飞回来的暮神,则飞天而去,身躯慢慢散开,越来越小,越来越散,暮神惊叫同时,一直到天边,与黄昏的晚霞化为一体,消失不见。
……
另一边,茅山。
紫霄君揉着太阳穴,对着屋内四人挥手道:“去吧,我虽受秦师兄所托照拂尔等,可你四人天资实在太差,实在不适合入我秘门,好好回乡当个普通道士、或是继续从军都好,平凡是福。”
这四个家伙,也太难教了啊……自己原想着教他们一点本事,也算对秦师兄示好,没想到四个人啥都没学会,自己累了。
李青羊四人面红耳赤。
“道长,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紫霄君终究不忍:“也罢,这匾你们带回去,若真有心安稳阴阳,就随心去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来找我即可。”
一块新打造的宗门牌匾,赫然写着‘长庚山’三个大字。
这也透露出紫霄君想以茅山之名拉拢秦昆的心思。
茅山赐匾的意义……可不就是把对方收编成自己人么。
“敢问紫霄道长……我们有没有什么宗门切口?”
李青羊不傻,发现对方还真把他们收编了,喜出望外,连忙问道。
紫霄君一拍案几,气地笑道:“你四人连末流捉鬼师都不如,还想要宗门切口?不怕给宗门招祸吗!”
“听起来起码正经点……”李青羊挠着头。
紫霄君有些头大,秦师兄一代人中翘楚,怎么找了这四个人当随从,自己真有些后悔答应照顾他们了。
“没有!”紫霄君鼻中喷出怒气道。
李青羊觍着脸:“那我们用秦上师的行吗?”
紫霄君有些累了:“随意吧……不过贫道提醒一句,秦师兄的对手都无比强大,你们用他的切口,相当于跟他是一路的,遇见别人报复的话可别埋怨谁。”
李青羊一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下山,回乡。
时隔两月,四个人扛着一块匾,向着千里之外的关中大地走去。
“大哥,怎么办,牛鼻子看不起我们,我们扛着匾有什么用?”
“不怕,我们都是受秦上师点拨的,不过紫霄道长这些天不是讲述了生死道秘门的事了嘛,他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是实在没太大的本事。”李青羊很有自知之明回道。
“那我们还当道士吗?”
“当!”李青羊斩钉截铁,“我们不能辜负秦上师对我们的期待。”
“可我们连个切口都没有!看看紫霄道长,开口就是‘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多气派啊……”
“这有何难!”李青羊清了清嗓子,“三十六天太白星,万古六道有启明!”
三人一愣:“这是秦上师的切口?”
李青羊干咳道:“脑子活络点,在遇到那些不如我们的人时,这就是我们的切口。我们都是秦上师点拨的出尘之人,借他名号不算丢人!再说,紫霄道长不也赐了我们长庚山的匾了嘛……我们以后就自称长庚山。”
三人懵懂,不过都是干过斥候的人,立即明白过来,一点也不迂腐,也不觉得拉大旗扯虎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又问:“那如果遇见一些看起来比较厉害的人呢?”
“那就编一个呗。让他们听不出我们来路,又觉得我们也是道上的人!”
“那咋编?大哥,就你进过学,你得给咱编个好点的啊!”
李青羊咳了咳,目光扫向周围花草树木,只见南方芭蕉颇多,而今又是傍晚,听紫霄君说过这玩意也是招鬼的,于是摇头晃脑道:“子时不详人家,老槐芭蕉开花……”
咦?
三人觉得这两句有点意思。
李青羊又拿出紫霄君送的辟邪铃铛,和自己随身带的短剑,摇头晃脑:“一铃断魂,一剑飘崖……何方小鬼敢抓瞎!”
三人精神一振:“好!!!”
“有气势!”
“不比茅山切口弱!”
“大哥果然是满腹经纶啊!”
李青羊哈哈大笑:“既然都是生死道秘门中人,今后不能叫大哥了,得以同门师兄弟相称。”
“好的,师兄!”
旁边,一棵芭蕉树后,偷偷护送他们的紫霄君嘴角抽搐,一手捂着额头,觉得刚刚赐下牌匾有些冲动了……自己必须找个机会追回来。
这四个浑人……不是不适合干这行,而是真不适合干这行……
……
……
此刻,巴黎城,暮神炸散在天际,漫天因果丝落下。
秦昆沿途,将那一根根丝线收入骨灰坛中。
落丝如雪,又有琴音。
入手时或是悲壮,或是轻松,或是金戈铁马的霸道之音,或是空山小径的出尘雅乐,每次触摸,就是一段宿主的人生。
宿主只要死在六道谜间,因果线才会被截留。
可能那些宿主早就死了,但在那一根根线里,那些宿主却还活着。
千万根丝线,和秦昆打败天岐督无时得到的蛛网一样多,和狐皇送给自己八条尾巴上的毛发一样多,秦昆将那些丝线彻底收好,人也到了城里。
还有许多丝线不知落到何处,秦昆没能收起。
而不远处,三根秦昆未曾接住的晶莹丝线,落地时化出三个人影。
一个金胡子,一个白袍老者,一个睿智老者。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天空。
“回来了……”
这裏的时间似乎才过了一两天,而他们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城里无数年。
三人唏嘘,互相对视:“我们现在……算哪一方的?”
没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