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集简介:
衡量利弊之下,谢小玉决议响应朝廷征召,前往讨伐土蛮。而在离开矿区前,谢小玉为每个人再度洗毛发髓,并且教授武技。
安顿好老弱妇孺后,谢小玉一行人与来自各地的修士乘坐飞天船踏上征途,却在半路上遭到袭击,死伤不少。为了全身而退,谢小玉与同行修士们展开了一场尔虞我诈的斗智和交易。
历经凶险,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北望城后,谢小玉一行人竟立即与守城官兵杠上了……
天色微凉,头顶上星辰还未消失,一轮残月仍旧高挂天际。
山里的夜晚总是会起雾,迷蒙的雾气四处弥漫。一个人无声无息在雾气中穿行,目标是正中央那片大棚。
走到门前,他的嘴巴牵动几下,默念几句咒文,手里画了道符就要穿门而入。
“周大夫,深更半夜的你来这裏干什么?”
迷雾中突然想起谢小玉的声音。
那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正是忠义堂的左军师。此刻他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咳嗽一声道:“我睡不着,所以随便走走。”
“那里是我们养鸡的地方,又臭又脏,你想散步也没必要跑到那裏面去吧?现在又是半夜,把鸡吵醒的话,它们乱叫起来,其他人还能睡觉吗?”
谢小玉说话不怎么客气。
他本来想和忠义堂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做不到。
十二天前,老矿头、李光宗、苏明成和忠义堂的人去了城里,唯独这位军师死皮赖脸要求留下。
因为对方好意来通报消息,所以他不好意思拒绝,没想到接下来麻烦就没断过。这个人有事没事就找那群傻小子聊天,千方百计套他们的话,还老是东张西望,对大棚、灵眼石洞这类重要的地方特别感兴趣。
周大夫显然也知道谢小玉对他越来越不满,他也厌倦这种捉迷藏一样的把戏。
“明说了吧,这几天下来我已经发现你们养的这些鸡不简单,鸡肉里没有一点毒素,就算评不上一等,至少也是两、三等。我很好奇你们怎么养出这些鸡的?”他没像以往那样搪塞。
“凭什么告诉你?”谢小玉没兴趣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我们想买下你那套方法,价码任你开。”周大夫非常清楚这件事的价值绝对比一个炼丹师更高。
丹药不是人人能吃,也不是天天都要,吃饭就不同了,每个人都离不开。
在天宝州想要干净食材,要不得去五千裡外的外海捕捞,不说其中的凶险,来回的路程就很长,不可能驾驶普通渔船。只能使用飞天船,代价大,收获却不多;要不整理出一块灵田,这就需要一条灵脉,开辟出来的田亩也有限。
“凭什么给你们?”谢小玉仍旧是那句话,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们离开已经十二天,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们回来后,把东西放下,你们就全都可以走人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周大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们好心好意来通风报信,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们?”
谢小玉哈哈一笑,然后一脸鄙夷的说道:“看,伪君子的嘴脸露出来了。表面上急公好义,实际上是有目的而来,想要别人报答,最好是别人有什么就让你们拿什么。”
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谢小玉继续骂道:“和你们比起来,我更喜欢信乐堂。那是一帮真小人,他们得了消息只会拿来和我做交易,两边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要是谈不拢,他们立刻拍屁股走人。你们不一样,先把消息说出来,似乎没想过什么好处,私底下把自己当作救命恩人,认定对方应该结草衔环,把所有东西都献出来。”
“你……你……”周大夫起的双手发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现在你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明知道安阳刘家在背后捣鬼,仍旧打算接受征召。”谢小玉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想接受你们的“好意”。”
话说的很绝,点明他不承认什么救命之恩,忠义堂只是通风报信罢了,没什么了不起。
周大夫想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感到心虚。
官府上上下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土蛮开始聚集,没有忠义堂通风报信,信乐堂晚几天也会跑过来。
“你们不会认为我像李光宗那么傻吧?用一部残缺的离谱的功法换走一株七宝紫芝,还让李光宗感恩戴德二十多年。”谢小玉不无讥讽地说道。
周大夫心头一惊,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光宗对他们不冷不热,而且去了一趟忠义堂之后,丝毫没有回归堂口的意思。
原本他们都认为李光宗攀上了高枝变得目中无人,却没想到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
他当然不觉得当年做错了。普通人在修士的眼里只是蝼蚁,普通帮众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小卒,对方拿过来的东西叫“供奉”,他们拿出去的东西叫“赏赐”,根本不可能对等。
问题是,一只蝼蚁、一个小卒突然变成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人……
周大夫拱了拱手,垂头丧气的走了。
谢小玉却不能走,他还得在这裏守着。那个人逗留一天他就要守一天。
天亮了,谢小玉松了口气,这种防贼的日子已经让他厌倦了。
白天,老白、长叔和超叔三个人会盯着那位周大夫,他们不是天宝州的人,以前没得过忠义堂的好处,不像李婶那样拉不下脸,也不像二子、二子媳妇和戏子那样畏惧忠义堂的势力,又不像那群小子缺乏阅历。
“小哥,你昨天晚上又自己吃好料。”李福禄大刺刺的走了过来。
昨晚闲的没事,谢小玉进棚子里抓了一只鸡出来,替自己做了一盘爆炒鸡片。他杀鸡拔毛不觉得麻烦,却不喜欢刷锅洗碗,这是男人的通病。
“我值了一晚上的夜,容易吗?换你来试试。”谢小玉一瞪眼。
李福禄心领神会朝着周大夫住的石室看了一眼。
这小子一开始对周大夫没什么恶感,但是被套了几次话,回去之后被老娘、二子媳妇和姐姐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被老白、超叔唠叨好几次,从那以后看到这位大夫就像看到瘟神一样。
“俺爹今儿个因该回来了吧?”李福禄抬头看着天空,现在也巴不得姓周的早点滚蛋。
“差不多。”谢小玉琢磨着也就这两天了。
“俺爹回来之后,是不是俺们都能有一件法器?”李福禄两眼放光。
谢小玉一阵愕然。他现在才明白这个家伙盼着自己老爹回来居然是为了法器,实在是个不孝子。
之前苏明成离开的时候,他将那些豪猪刺拿出来,让苏明成带去信乐堂炼成法器。
“哪有这么快?炼一件法器少说要半个月,恐怕出发之前那些法器才能打造完工。”谢小玉有意打击下这个傻小子。
“这么久啊!”李福禄的脸垮了下来。
“我说过还几遍,那里的东西比法器更好。”谢小玉指了指远处的凹地打趣道,那是苏明成养蛊的地方。
李福禄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俺讨厌虫子,俺们都讨厌虫子。俺姐也说了,俺如果敢养虫子,她就不再做饭给俺吃。”
“讨厌也得养。”谢小玉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再怎么练,短时间里也练不出什么名堂,反倒是学会施蛊可以增加不少战力。想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想以后继续跟我学东西,就给我乖乖听话。”
“俺听你的。”李福禄立刻回答道:“只要让俺学东西,让俺做什么都行。”
突然,他笑嘻嘻的凑了上来问道:“小哥,这十多天你只让俺们连突刺,俺们明白这是打根基,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你总要教俺们俩手绝活吧?”
“你爹不是还没回来吗,我不想教两次。”谢小玉早就有了计划,他连教什么都已经有打算。
“等俺爹啊……”李福禄说不出话来,垂头丧气的做了。
洗脸、漱口、吃过早饭,一群小子拎着长刺开始练突刺。
他们的练法与众不同,九个人围成一圈,中间竖着一根杆子,杆子上用细绳拴着九个拳头大小的木球,红橙黄绿蓝紫黑白,颜色都不同,每颗木球代表一个人。他们必须护住自己的那颗彩球,还要刺中别的球。而且他们不只是站着刺,还要坐着、躺着刺、趴着刺、滚着刺、跑着刺……
修士练武技比一般武者强的多,因为他们能将真气外放,可以凌空摄物,也可以锁定目标。才十二天的时间这几个人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他们或是直取目标,或是斜戳一枪将别人全都挡开,或是几人联手,一个主攻,其他防守。
李福禄不愧是李光宗的儿子,手中一根长刺舞动如飞,一个人挡住三五个人的夹击。
当然他的那颗球也最惨,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孔,都快成马蜂窝了。
这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眼看就要到中午,远处传来“呼呼呼呼”风轮转动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
众人在没心思做任何事,全都停下手聚集到降落点。
远处的云层下,一道黑影正朝着这边而来,那是飞天船。
飞天船越来越近,然后开始降落。
船上的人很多李光宗、老矿头、苏明成都在,旁边跟着一大堆人。
船一停稳李光宗第一个跳下来,双手各提着一个箩筐,裏面满满放着很多东西。
“小哥,东西全都要来了,你看能不能用?我不懂这个。”
箩筐里放这的全都是纳物袋,每个袋子里都放着一套神行甲马,只要将这东西贴在脚上就能日行千里。
“小兄弟,我这边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跟在李光宗后面下来的是算命先生。在他身后,一群忠义堂的成员抬着一筐筐的药材从船上下来。
“阁下太自说自话了吧?我有说要这么多药材吗?”谢小玉现在对这帮人一点都没客气的意思。
“东西都运来了,总不好再运回去吧?不如放在这裏,你有兴趣就开上一炉,没兴趣就放在一边。”算命先生说话倒也客气。
不地谢小玉绝对不会上当。他让周大夫留下就已经尝尽苦头,不可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为什么不能运回去”当初说好数量,清单上也写得明明白白,你弄了这么多药材来那是你们的事,我绝对不会收。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不想作这笔交易也行,反正能提供药材的不只忠义堂一家。”谢小玉的话毫无转圜的余地。
算命先生看了人群后面的周大夫一眼,示意周大夫帮忙说俩句好话。他原本以为十几天下来,周大夫肯定已经和谢小玉打成一片。
怪不得他会这么想。在他看来,谢小玉能够和李光宗这样的粗人结交,又能够和苏明成这样的旁门左道化敌为友,肯定很好相处。他们是天门弟子、正道中人,不管怎么说都比旁门左道强,应该更容易结交。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苏明成是拿《剑符真解》开道,给了谢小玉一份天大的机缘,这才得了认可;而且苏明成根本不是旁门左道出身,反倒是玄门正宗传人,根基远比籍助功德修行的天门弟子要硬。
所以,当他看到周大夫无可奈何地摇头,顿时傻眼。
眼珠一转,这位算命先生立刻有了打算,连忙说道:“全都运回去就不必了。小兄弟之头不是炼成解毒丹吗?那东西是常用之物,你不如多炼成几炉,我们同样用药材来换。”
谢小班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他只是讨厌对方自说自话,并没往深处想,此刻他多少有些明白对方带这么多药材来的意图。
他执意应征召,决定上战场,所以忠义堂不看好他,认为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想利用他最后一次,能炼几炉丹就炼几炉丹。
明白过来的他心中颇为恼怒。上战场之头的这段日子非常宝贵,他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还要尽可能提升实力。
以前忠义堂只是心怀不善,现在可以说是恶意了。谢小玉暗自决定,以后有机会要给忠义堂一点颜色看看。
不过恼怒的同时,他也有一些想法。
上战场肯定需要补气补血的丹药,也需要治疗内伤、外伤;上战场之前的这段日子为了让所有的人加快修炼速度,还需要一些辅助修炼的丹药。
药材可以从信乐堂弄,但是丹方就不同,信乐堂也有丹方,不过很一般。
忠义堂藏有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丹炉,而且那张养护经脉的丹方也不简单。养护经脉只是其中一个用途,它还有洗毛伐髓、易筋换脉之效,绝对是炼气六重之前最好的丹好,完全可以和门派里发的朱玉丹媲美。
这样的丹炉、这样的丹方,只可能是得了某个炼丹大师的遗物。
“炼丹可以,不过我没兴趣炼同一种丹药。而且我要为不久之后的战事做准备,所以我会另外开几张药材清单。当然你们也可以提供更好的丹方,炼出来的丹药一人一半。”谢小班用了一手抛砖引玉。
炼丹师有一套规矩,如果丹方是炼丹师的,为了保证丹方不会外泄,开列的材料清单肯定会多几样药材,分量也不成比例。大部分药材并不会用到,所以炼丹师拿出来的丹药会很少,提供药材的一方会很亏,如果不想吃亏,只能自己提供丹方,炼丹师发誓不外传,甚至连徒弟都不教。
身为天门弟子,算命先生自然知道这裏面的奥妙。他想了半天,最后点头道:“也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说这话言不由衷,却也没别的办法。
“老周,你还是留下来帮忙吧。”算命先生朝着周大夫说道。
后者刚要点头,就听到谢小玉怒道:“不行!你们如果留人,交易全部取消。”
“这就不对了。既然这是交易,而且练出丹来你我一人一半,总要留个见证。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规矩就是这样。”算命先生也开始斤斤计较起来。
他说的规矩确有其事。不过炼丹师地位极高,难免心高气傲,如果真有人拿规矩说事,很多炼丹师只会拍拍屁股走人。
他这是漫天要价,并不真的想让周大夫盯着谢小玉炼丹,只求能让周大夫留下来。
“你们带着药材走吧,这笔生意不做也罢,这十二天来我已经烦透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天门名为正派,行善天下,广积功德,私底下做的却是买卖情报的勾当。各大门派的子弟在出外行走之前,都会被告诫绝对不能和天门众人为伍。我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你这位师弟不但对我的炼丹之法感兴趣、对饲育灵禽的方法感兴趣,甚至还对辅助修炼的阵法、对灵洞的布置感兴趣。天门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