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望城一片银装素裹。
厚厚的积雪将残垣断壁尽数掩盖,所以一眼望去反倒显得平静祥和,根本看不出这裏曾经是战场。
此刻的北望城已经彻底废弃了,除了内城还保留,其他地方全都一片空旷,原本驻守在这裏的两千多名人马也已经撤离。
那座内城也不再是以前的模样,裏面雾气蒙蒙,雾气中时不时传来阵阵嗡鸣,还有数不清的飞虫进进出出,已经和落魂谷那个煞池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这裏的虫子没有那种金锐之气,却灵动得多。
此刻,一艘飞天船正缓缓降落到地上。刘家的这艘飞天船体积不小,用来装两百来人原本应该很宽敞才对,但是此刻船舱里却拥挤异常,大部分的座位都已经拆掉,空出来的地方全都被金属骨架占据。
地面上已经有一群人等候在那里,旁边还停着大车小车,车上装满大大小小的袋子。这些袋子全都是军中所用的大型纳物袋,裏面装的是粗细绳索、金丝网、金丝布、妖兽皮、赤蜂胶这类东西。
船一落到地上,舱门一开,麻子第一个跑了出来。
“快快快,全都下船,每个人搬一个,将东西搬上船。”
他朝着身后吩咐道。
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众人一起动手。
“你快点补水充能,我们马上就走。”
麻子朝着开船的人命令道。
那些人早就在忙,不敢有丝毫懈怠,接下来要行远路,而且一路上根本没地方补给,所以必须准备充分。
此刻只有谢小玉和洛文清比较悠闲,仍旧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洛文清静心打坐,谢小玉则拿出虚空胎藏曼荼罗图,装作在参悟其中的奥妙。这艘船会在北望城停留一个时辰,马上就要离开,下去也没什么事可做。
正当众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突然外面一片嘈杂,紧接着就听到李福禄粗声道:“你这女人怎么不讲理?叫你别乱闯你就是不听。”
洛文清立刻从打坐中醒来,将头探出窗外,朝嘈杂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数十丈外,那群傻小子正拦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那个女孩轻裳罗裙,身后一条丝带轻轻飘摆着,彷佛是一个出尘的仙子,正是霓裳派的绮罗。
“你的债主来了。”
洛文清似笑非笑地转头朝谢小玉说道。
谢小玉翻了翻白眼,已经猜到来的是谁,所以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洛文清才不听谢小玉解释,朝着那边喊道:“让她过来。”
李福禄等人听到这话,立刻闪到一旁。
绮罗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哼了一声,气冲冲地朝着飞行船走去。
上了船之后,她冷冰冰走到谢小玉面前,双手插腰,满脸怨愤地说道:“因为你的缘故,我也被发配来这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人。”
谢小玉扭头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无辜?方云天是你师兄吧?他要对付的应该是你吧?你们师兄弟之间争权夺利,为什么拿我设局?”
绮罗同样理直气壮。
谢小玉以往一向能言善辩,当初堵得那位陈都护说不出话来,这次终于遇到对手。
“我没说你和方云天串通一气已经算是客气了,当初是你指证我,这没有错吧?”
谢小玉怒道。
“就算没有我指证,也有一大堆人指证是你,连你师父都不帮你说话,我完全是被牵连进这件龌龊事里,最终损失最大的是我,还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更重要?”
绮罗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谢小玉被这一通胡搅蛮缠弄得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和这个女孩比谁的损失更多,那太没风度了。
两个人正争执不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船的那些人全都跑了回来,一个个站在门口看热闹。
李福禄突然喊道:“大哥,枉你聪明盖世,你难道没听说过女人不讲理?”
谢小玉一愣,他绝对没想到会有被这家伙教训的一天。
转念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确实犯傻,那件事根本就争辩不清,何必和这个女孩多费口舌?
“将来回到中土,我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还自己一个公道,同样也给你一个公道。你现在可以下船了。”
他干脆下了逐客令。
“只要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当然可以讨回公道,但是我的名声呢?再让你们这帮臭男人毁一遍?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绮罗的眼眶顿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谢小玉被烦得不行,他最没办法对付的就是这招。
“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怒问道。
绮罗气鼓鼓地就是不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这裏之前,她的师父曾经暗示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扯成争风吃醋,制造谢小玉和方云天的表弟对她都有意的假象,方云天是帮表弟出头,才设下这样一个局。如此一来,方云天虽然人品方面仍旧有问题,却也情有可原,而且这种纷争是私人间的恩怨,和山门无关,元辰派的颜面也保住了。否则,方云天的罪名就是嫉贤妒能,党同伐异,陷害同门,这就和山门有关,元辰派上到掌门,下到负责此案的长老、执事,都将负有失察之责。
对霓裳门来说,前一种结果也大有好处,足以证明霓裳门的弟子有魅力。
不过,这样一个对谁都有好处的结果,却偏偏对两个人没什么好处,一个是她,另外一个就是谢小玉。
她就算愿意为了门派牺牲自己,也要有办法说服谢小玉才行。
当然办法并非没有,她只要说自己私底下爱慕对方,只是没敢把这分情意说出口,一直深埋在心底,方云天的表弟却痴迷于她,不知道怎么知道她的心意,所以醋劲大发,这才有后来那一连串事件。
这样绝对说得过去,但是绮罗觉得自己实在太委屈了。
她心中又气又恼、又急又恨,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往另外一边的座位上一坐,扭头看着窗外。
谢小玉见绮罗并不回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只能同样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洛文清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中暗自好笑。他心裏突然多了一分闲情逸致,觉得在这裏搅合一下也不错,权当打发时间。
“这件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反正我们修士岁月长久,可以慢慢商量,不急、不急。”
洛文清在一旁打着哈哈。
这既是和稀泥,也不知不觉中定下结论,反正这件事拖着就是。
谢小玉和绮罗都没搭理他。
谢小玉左耳进右耳出,在山门里,他只对修练感兴趣,其他一切都淡然处之。
此刻他已经平静下来,反正他和绮罗之间的问题根本无解,干脆抛在脑后,等实力提升之后,很多问题就不成为问题。
绮罗倒是听进去,这个提议正合她意。来这裏之前她师父就说过,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拖,拖到大家都忘了这件事。
“好了、好了,该干活了。”
麻子在门口大声喊道。他也在旁边看热闹,难得能够看到谢小玉这样窘迫,可惜时间太短,两边没吵几句就闭嘴,很不过瘾。
听到麻子吆喝,众人一哄而散,开始干起活来。不过这些人免不了交头接耳,一时之间外面全都是嘁嘁喳喳的声音。
东西一件又一件被搬上飞天船,搬东西的人全都同一个模样,看看谢小玉又看看那个女孩,然后一脸诡异的笑容,不知道想些什么。
随着东西被搬上船,船上的空处越来越少,坐人的地方也变得越来越拥挤。
大半个时辰之后,东西总算搬完了。
王晨、吴荣华、赵博等人上了船,麻子最后一个上去。
麻子笑嘻嘻走到谢小玉旁边问道:“东西都搬上来了,你看……要不要开船?”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绮罗,意思非常明显。
谢小玉又不是傻瓜,一看到麻子的模样,立刻明白这个家伙不怀好意。再一转头,立刻看到王晨、赵博那帮人在后排探头探脑,又一扭头,看到其他人全都站在舱门外,踮着脚尖往裏面张望,其中甚至还包括李福禄那帮家伙。
他原本打算将绮罗赶下船,现在反倒没办法这样做。如果赶人的话,肯定又要吵起来,这帮家伙就有热闹可看了。
“不相干的人可以下船了。”
他仍旧扭头看着窗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
所谓不相干的人指的当然是绮罗,不过绮罗怎么可能下船?她的身上还背负着使命。
见绮罗没反应,谢小玉也不再多说,只是朝着麻子挥了挥手道:“准备好的话就起航吧。”
麻子看了看绮罗。绮罗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窗外。
王晨、赵博那帮远远躲在后排的家伙,全都不停朝着麻子做关门的手势,显然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如果赶走绮罗,就没热闹可看了。
麻子心领神会。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所以转身将舱门关上,然后跑到驾驶舱。
北望城北面百里之外就是海。
冬季的北海同样一片白茫茫,海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冰块,大的冰块如同山岳、如同岛屿;小的冰块如同磨盘,如同卵石,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时还会互相碰撞,激起漫天的雪花和冰晶。
不过,飞天船上的人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天空中另外一艘飞天船。
那艘船从出海就一直跟着他们。
那可不是一艘普通的飞天船,它的样子和刘家的船很像,也是又细又长,速度极快。
“来者不善啊。”
吴荣华眯起一只眼睛,透过阳燧镜中间的通孔盯着对面那叟沿。
那艘船上的人少说有三、四百人,全都是修士,裏面有几个人实力好像很强,绝对是真人。
旁边的王晨立刻掏出那几枚铜板占卜起来。
片刻之后,他忧心忡忡抬起头来说道:“卦象变乱不定,前途吉凶难料。”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死心。”
谢小玉早就猜到那些仇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担心,我们同样也有准备。”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一道火星朝着这边飞来。他们乘坐的这艘飞天船被薄薄的迷雾遮挡着,所以火星飞近之后,只能在迷雾外面团团打转,却进不来。
谢小玉连忙收起薄雾,火星瞬间飞了进来,径直落到苏明成面前。
接过信符,苏明成眉头一皱,说道:“是堂主发来的,他要我转告你,黑刺社又发出悬赏,要我们这些人的命。你和麻子的脑袋最值钱,每颗脑袋都值两粒天元丹;我和法磬的身价差了一些,只值一粒;老王、老吴的脑袋值五粒地枢丹,老赵他们几个值三粒。”
“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赵博抱怨道。
天元丹是对凝气成丹最有帮助的一种丹药,一颗天元丹就可以让成功机率提升三成;地枢丹差得多了,只是突破一般瓶颈时用的,两者相差千倍不止。
“发悬赏的人对我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有点本事。”
谢小玉冷哼一声。他很清楚,肯定是奸细透露出去的消息。
以前他还能容忍,没采取什么清洗行动,这一次他无法容忍,回去之后,绝对会让那些奸细付出代价。
不只是他,旁边的麻子同样眼睛里全都是凶光。
麻子看着那艘飞天船,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没动手,我们也不好动手吧?”
王晨擅长算计,这类人往往缺乏决断。
不过话说回来,这正是对方不要脸的地方,就这么远远跟着却不动手,就像一只苍蝇般盘旋不去。
“不知道能不能甩掉他们?”
洛文清在一旁说道。他的性子比较平和,不喜欢沾染太多血腥。
“恐怕不行,那艘船的速度不比我们乘坐的船慢,上面装载的东西还没我们重。”
谢小玉这半年下来已经成为飞行船方面的专家,他只看了两艘船扇叶转动的速度一眼,就已经得出结论。
不过他并没在意,只是提高嗓门,朝着驾船的人喊道:“一直往外海开,飞天船的航程不会超过一万里。他们不想游泳回去的话,顶多跟我们五千里。”
“您没开玩笑吧?”
驾船的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那艘船确实飞不了这么远,但是他们这艘船也一样,因为载重的关系,航程的极限恐怕还更近一些。
“放心,不需跑那么远,顶多四千里你就可以调头,驾船回北望城。”
谢小玉安慰道。
说完,他随手打了个法诀,笼罩在飞天船外面那薄雾顿时变得浓密起来。
“现在可以干活了。”
谢小玉转身命令道。
吴荣华收起阳燧镜,王晨收起铜板,修练的人停止修练,全都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先将椅子搬到一旁叠起来,空出一块很大的地方。
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飞天船的船底打开了,底下居然挂着一张网,那些骨架稀哩哗啦落到网里。
谢小玉飞身跳了下去,异常熟练地将一段段骨架拼接起来。这些骨架都已经做好榫头,只要对准一接,两边立刻互相咬合,动都不动,牢固极了。
麻子也跳下来帮忙。
骨架总共分成十二段,一段一段拼接起之后,新飞天船的轮廓就显露出来。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王”字,中间是一根粗大结实的龙骨,上面串着三根横枝,那是翼骨。这艘飞天船有三对翅膀,和其他飞天船都不一样。
直到天黑,骨架才安装完成,谢小玉和麻子没有丝毫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两个人让赵博他们将绳索抛下来,开始往骨架上拉绳索。
到了这时候,船上的那些人都已经明白其中的奥妙。
这就和桅杆的原理差不多,如果只是孤零零的一根桅杆,肯定抵挡不住狂风的吹拂,可只要桅杆顶端用几根粗大的绳索牵住,任凭狂风暴雨也别想撼动桅杆分毫。这样的结构不但结实,而且轻盈,绝对比现在那些飞天船和空行巨舟靠粗大横梁支撑船体高明得多。
“要不要我们帮忙?”
赵博大声问道。
“没必要,你们下来反而越帮越忙。”
谢小玉一口拒绝了。他和麻子在山洞里练习很久,就算闭着眼睛都知道应该做什么,互相间的配合异常纯熟。多一个人的话,就如同精密的齿轮里多了一颗石子,反倒容易卡住。
拉绳索比拼骨架轻松得多,那些绳索全都用妖兽的筋做成,韧性极好却很轻,将这东西固定在骨架上就如同穿针引线一样容易,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完工。
原本只有骨架的时候,那些骨架在风的吹拂下颤颤巍巍,现在却巍然不动,绳索不但让骨架变得稳定牢固,还像蜘蛛网似地纵横交错,将船壳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麻子从上面将那些金丝网搬了下来,他开始往上铺金丝网。
“裏面是骨,中间是筋,外面披以筋膜,然后生皮长肉。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艘飞天船居然也蕴含造化之妙、生命之道。”
洛文清看得比任何人都仔细,隐约间捕捉到一丝大道契机。
这令他无比震惊。
当黎明的阳光从东方透出,天光渐亮,谢小玉和麻子已经将飞天船用金丝网全都包了起来,整艘飞天船的样子完全显现出来。
接下去就是往网上刷赤蜂胶,然后将金丝布张贴其上。
谢小玉拿着一根针、一卷线做起针线活,光用赤蜂胶不保险,他必须在承重的部位将金丝网和金丝布缝在一起。
“还是我来吧。你弄得太难看了,而且速度这么慢。”
绮罗一下子跳了下来。
谢小玉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事关大家的安全,能够弄得尽可能牢靠一些总是好的。
“好吧,你来,我告诉你在哪里下针。”
谢小玉说道。
“谁要你指点,大道万千,其理相通,虽然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但是这东西不会比一只普通袜子复杂多少,什么地方要走针,什么地方要补强,我一看就明白了。”
绮罗抢过谢小玉手中的金丝线,手指一捻,一根两寸多长、异常锋利的银针立刻冒了出来。
银针一冒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一阵心悸。这东西绝对不是女孩子家缝缝补补用的东西,而是可以杀人的飞针。
女人天生力弱,同样运用飞剑,女人比男人差一些,所以上古年间,女修士们研究出飞针之道,用技巧弥补力量的不足。
飞针细小,所以隐密;又因为轻盈,所以快疾,变招也更灵活。而且大多成套,一套少即数百枚,多即上千枚,威力惊人。
在神道大劫之前,飞针曾经颇为流行,女修几乎全都用飞针,很少用飞剑。
可惜大劫一起,一切都变了。飞针用在比斗中不比飞剑差,但是神道大劫中,两边交锋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战阵和战阵的对撞,飞针根本显现不出威力,所以大劫过后,飞针技艺大多失传,只有一些以女修为主的门派里还保留一些零星传承。
但是此刻,飞天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那根飞针上凝聚的煞气。
“这玩意不是说没什么用吗?”
赵博喃喃自语着。他刚才感觉脖颈上阵阵发凉。
“那根针上充满恨意,这个丫头恐怕没事时就在扎小人……”
王晨啧啧连声,他一脸诡笑,显然觉得很有意思。
声音传到绮罗耳中,她却装作没听见,随手一指,只见一道银光疾射而出,然后来回穿梭,只是眨眼工夫,一大片金丝布就和底下的金丝网缝在一起。
这道银光很快。谢小玉在心底暗自比较一番,论速度,肯定是“如电”最快,但是“如电”只有一击,这道银光却可以连续不断攒刺。麻子的裂地鞭也有这样的优点,这种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非常恐怖,不过飞针还有另外一些好处,它转折之间异常灵动,定位也极为精准。
他看得异常仔细,这飞针之道同样走的是变幻诡异的路子,和他修的剑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六如法》只有剑式,没有剑招,所以他看到有用的东西就会暗自记在心裏,然后想办法融合到自己的招式中。
太阳升到头顶,飞天船终于接近完工。
“慢点……那边再抬高一些……小心放平!”
谢小玉大声吆喝着。
只见一个半人高、通体由金铁铸成的东西被缓缓吊下来。
在飞天船另一头固定着一个同样的东西,麻子正往上装叶片。这些扇叶比普通飞行船的扇叶小得多,只有三分之一,叶片扭曲的角度却大得多。这已经是最后一步,所有人一起动手。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最后一片叶片被拧紧,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晚上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谢小玉说道。
“这地方好像挤了一些,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