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未必最强,却最适合战斗,特别是小规模的战斗,剑修一出手,就意味着战斗将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当然,质疑声也有。
青岚问道:“飞剑虽然厉害,却有难以对付的目标。当初剑宗就折损在神皇麾下百万身穿仙甲的大军下,万一我们也遇到同样的对手怎么办?”
众人回答不出来,只有谢小玉不以为然。
“我问你,炼制一把能破开甲胄的利剑容易,还是炼制一件能防御利剑的甲胄容易?j谢小玉问道。
“当然炼剑容易。”
青岚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不就成了。让每个剑修多准备一把飞剑,专门用来对付仙甲。”
谢小玉笑道。
青岚歪着头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问道:“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为什么当初剑宗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想到?”
谢小玉这个伪装的剑宗传人对剑宗自然有过一番仔细的研究,所以这个问题难不倒他。
“当年剑宗有所不足。首先,剑宗人数太少,以几万之众对抗千万大军,不败才怪,其次,剑宗仍旧按照门派的格局建立,每个人的飞剑和法器全都是自己准备,而神皇麾下却是一支军队,甲胄兵刃全都统一配备,只要证明一件武器有用,他们就会不惜血本打造几千万件,最后,剑宗有一座固定的山门,那根本就是靶子。当年那位神皇要不是太过自信,低估剑宗的实力,根本不会那么惨。他可以集结大军做好一切准备,在最适合的时候发起进攻。”
“你别忘了那座剑山。”
肖寒提醒道:“正是那座剑山让神皇的大军损失惨重,最后一蹶不振。”
“我正想说那座剑山呢!”
谢小玉笑道:“如果剑宗肯犠牲一部分人强行突击神皇大军,牵制神皇和他那些大将,同时发动剑山,一上来就重创神皇大军,恐怕那场大战就不是原来的结果,很可能神道大劫就此结束。”
“你太一厢情愿。”
肖寒并不认同,他觉得谢小玉赌性太重。
同样是剑修、同样擅长寻找对手的弱点全力一击,肖寒是在战斗中发现对手的弱点然后出手,谢小玉却是事先收集资料,确定对方的弱点,然后巧妙布局,直接对准弱点下手。
“剑宗原本就该一击必中,立刻远遁,而不是列成战阵交锋。”
谢小玉知道萧寒和自己的分歧在哪里,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点上多费U舌,所以继续说道:“修士之间的战争,不应该和凡人的战争混同。”
谢小玉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战争”这个话题上,而不是对剑修的理解,这也是他的优势。
谢小玉对战争有自己的理解,很多想法都来自那本书,虽然裏面一些思维让人匪夷所思,他以前也不懂,可如今经历连番的战斗,他发现那些思维确实非常适合修士间的战斗。
修士一日之间可以来去几万里,所以修士之间的战争根本无所谓前线和后方,和凡俗的战争完全不同。
众人全都苦思冥想起来。
肖寒想得最深,他并没有被谢小玉的话引开,仍旧一心钻硏剑修的定义。他不喜欢谢小玉的风格,在他看来,那不是剑修,而是刺客,那也不是剑法,而是杀戮之法。但是一击不中便全身而退,确实是自古相传的剑修风范,他虽不喜欢,但是不能不承认。
“谢哥哥,这次我不打算站在你这边。剑山在最后一刻发动,让神皇大军损失惨重,甚至导致神皇帝国一蹶不振,这已经得到证实。而你那套说法只是假设,像你说的那样可能会成功,但可能也会失败。”
青岚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青岚的想法也是另外一些人的想法,至少有一半的人如此认为。
“别多想了,我们先顾眼前吧。”
姜涵韵站出来结束这场争论。
众人闻言,都各自去工作。
慕容雪却没走开,她来到姜涵韵的身边,轻声问道:“你觉得他说的那些有可能成功吗?”
姜涵韵看了看左右,将慕容雪拉到一旁,先隔绝四周,这才说道:“你别忘了,剑宗仍旧有不少幸存者,对于当年的事,他们最有资格加以评论。”
慕容雪一开始不懂姜涵韵话中的意思,想了想,才猛然醒悟过来。
“你的意思是,那并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幸存下来的人痛定思痛所得出的结论?”
姜涵韵点了点头:“他建造的剑山、他手中的剑匣,他修炼的剑法毫无疑问都是当年剑宗的传承,可天剑舟不是。”
“我明白了,天剑舟是后来发明,是为了配合他所说的那套战法。”
慕容雪终于明白了,突然她附到姜涵韵的耳边,轻声赞道:“你眞聪明。”
“你太小看其他人了。”
姜涵韵不为所动:“洛文清和柴値肯定看出来,郑阳河或许也猜到一些。”
“但是他为什么不解释?”
慕容雪突然发现一个疑点。
“你总算知道动脑了,可惜你现在才明白。”
姜涵韵敲了敲慕容雪的头,道:“他替这个组织取名剑阁,恐怕已经预料到会有分歧。”
“这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这样一个松散组织如何应对大劫?”
慕容雪忧心忡忡地问道。
“小傻瓜,他既然可以组建松散的剑阁,自然也能组建另外一个严密的组织。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他一直在挑选追随者。”
姜涵韵朝王晨那边扫了一眼。
慕容雪对谢小玉非常了解,自然知道跟着谢小玉的人几经筛选,最后剩下的这三十几个人全都是他的死党。
“才这么点人有什么用??”慕容雪不以为然地说道。
“够了。这支队伍就是临时拼凑起来,一开始郑阳河、林纡还不怎么相信他,现在你看大家都以他为首。下次如果再有机会合作,肯定仍旧会以他为主,更何况他以前还有一帮手下,那帮人临阵退缩弃他而去,现在肯定都后悔了,他只要稍微有点表示,会有很多人扑上来抱他的大腿。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他前往苗疆肯定会煽动苗疆各族作乱。朝廷势大,而苗疆各族势弱,正好让他印证那套战法,他还可以趁机壮大势力-苗人朴实,一旦眞心跟着他,绝对会矢志追随。”
一迭写满字的纸放在谢小玉的面前。
“我这边的东西已经完成了。”
青岚伸了一个懒腰,她实在累坏了。
谢小玉随手翻了翻,就将那迭纸递给姜涵韵。他没空仔细审查,这件事只能交给姜涵韵做。
“还有三章。”
姜涵韵看着洛文清、林纾和法磬一眼,这三个家伙拖了后腿。
“你们先走吧,剩下交给我。”
谢小玉说道。他已经看过,剩下的工作量并不大。
此刻,天门山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他们这群人始终没出现,璇玑、九曜、翠羽这些门派恐怕急坏了。
“我们夫妻俩就不去凑热闹了。”
苏明成说道。
“加我一个,你们夫妻俩不会觉得碍眼吧?”
麻子变回原来的身分,开始开玩笑了。
“我跟你们一起。”
赵博急道。
“老王、老吴,你们跟着老苏前往南方。其他人暂时先回璇玑派帮我做一件事——这部《剑典》只是初成,离最后完成还早。回去后,你们请璇玑派的前辈们多加指点,尽可能让这部《剑典》完善,顺便传授给李光宗他们。”
谢小玉需要全盘考虑,如果允许赵博他们同行,对于璇玑派来说太没面子。
赵博心裏并不愿意,但是谢小玉的话他不敢不听,然后他转念一想,也想通了,这部《剑典》非常重要,很可能是度过这场大劫的关键,自然越完善越好。
商议已定,众人就离开画轴。
洛文清、姜涵韵、林纡、郑阳河先走,柴値带着法磬等人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他们会安置好法磬再赶回天门山,苏明成夫妻俩、麻子、王晨和吴荣华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谢哥哥,保重。”
青岚收起画轴,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她年纪小,对谢小玉并没有男女之情,只觉得和谢小玉在一起很愉快。
“你也小心一点。成名不易,但成了名后更加不易。”
谢小玉给了青岚善意的忠告。
这番话由谢小玉说出来,令人倍感心酸沉重。
年轻一辈中,像谢小玉这样有名的人极少,甚至连肖寒都比不上。但是偌大的名声带给他的只有东躲西藏,甚至祸及家人,只能把全家随身带着走。
“你很聪明,公开《十方道藏》让很多人欠下你一个大人情,包括我。不只是你,连你的师门也会受益匪浅,你也用不着担心怀璧其罪的结果……”
谢小玉的语气越来忧郁,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要不是那些传承不能公开,我也巴不得没有这么多麻烦……”
谢小玉用力摇了摇头,强行将那些烦恼驱赶出去。他现在突然发现,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并不是有趣的事,现在就算他想说眞话恐怕也没人愿意听。
“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青岚安慰道。
“但愿如此。”
谢小玉苦笑一声,抬手放出剑光,瞬间破空而去。
青岚的一个师兄满脸羡慕地说道:“盛名累人,被名声累成这么惨的恐怕只有他了。不过……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别胡思乱想了。那部《剑典》九卷八十一篇,你看懂几篇,又悟彻几篇?”
青岚问道。她明明是师妹,却更像师姐。
青岚的师兄们闻言,全都露出惭色。
有比较才看得出差距。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二十七岁,筑基已经好几年,但是别说和谢小玉比,就连王晨、吴荣华、赵博那帮人都可以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沧澜门那几个人也不比我们强。”
另外一个师兄说道。
“唉。”
青岚哀叹一声,道:“为什么不和好的比,偏偏找那些差劲的?”
说着,她摇了摇头:“我以前很佩服肖寒师兄,但是现在一看,肖师兄确实差了许多o”“是啊、是啊。师妹,你加把劲,超越他。”
刚才那个师兄小心拍着青岚的马屁。
“好啊,不过我得先从你们开始。我一时半刻没办法超越肖师兄,但是我可以让空蒙洞超越他的沧澜门。”
青岚打量着几位师兄。
青岚会说这话自然有道理。和肖寒在沧澜门的地位一样,青岚的年纪虽小,地位却仅次于掌门,比门中几位长老都高,想操练这些师兄轻而易举。
“快,我们先去天门山,等那边的事情了结后,立刻返回山门,然后你们都闭关苦修。”
说着,青岚一抖画轴,顿时一道白光卷住众人,瞬间飞到半空中。
此刻,谢小玉早已经没了影子。
一飞出众人的视线,谢小玉立刻运用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瞬间隐去身子。
先前谢小玉等人的藏身处能看到天门山,甚至能听到山顶传来的轰鸣声,可见离得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天门山已经近在眼前。
谢小玉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落在山脚下的小县城。
当初谢小玉就是在这裏和王晨接上头,还在这裏住过一段日子。
那时这座城人山人海,全都是寻求仙缘的凡夫俗子,可此刻谢小玉旧地重游,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刚才谢小玉从天上就已经看到这座城有一大半被夷平,到处是残垣断壁,剩下的半座城中挤满人。
此刻谢小玉落到地上看得越发清楚,城内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许多没有搬走的大石头。这些石头有的大如磨盘,有的像座小山,一块就足以毁掉一片街区,并有阵阵腐臭的味道从坍塌的房屋下传出,街道上随处可见发黑的血迹,仅剩的半座小城到处响起哭泣声,不时还传来一阵痛苦的哀曝。
更凄惨的则在城外。已经找到的尸体不可能留在城内,只能暂时放在城外,那些尸体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半个身子都没了,并开始发臭。
虽然有一群差役正拎着木桶往尸体上撒石灰,但这样做并不能阻止腐烂,只是不容易引起瘟疫。
路旁,许多和尙正做着法事。
看到这些和尙,谢小玉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分,随即站在路边轻声吟诵着超度亡魂的经文。
前一段日子,谢小玉扮成和尙,自然要在法事上下点工夫,不过此刻他念诵的是道门超度亡魂的经文。
四周全都是冤魂,其实经文的效果非常有限,毕竟不可能让这十几万冤魂全部安息。谢小玉能够做的只是化解它们身上的戾气,让它们不至于变成厉鬼。
在不知不觉中,谢小玉心头升起一丝悲凉。
现在大劫还没正式开始,天门开启只能称得上序曲,却已经造成这么大的灾难,不但修士死伤众多,最可怜的还是这些平民百姓,相对于修士,他们太脆弱或许是谢小玉那丝悲凉的心绪,让四周冤魂渐渐聚拢过来。”、“没想到你居然动了大悲心。”
洪伦海在谢小玉的意识深处,轻声叹道。
“这就是大悲心?”
谢小玉有些迷惘。
大悲心也就是菩提心,是佛门成就的根本。
在远古时,只有发了菩提心才有资格称作“和尙”否则只能叫做“僧侣”或“出家人”“你怎么知道这是大悲心?”
谢小玉问道。
“别忘了我也是鬼魂,鬼魂对某些东西特别敏感。”
洪伦海不想多解释。他之所以知道这是大悲心,是因为他感受过这种力量。
“看来我眞的和佛门有缘。”
谢小玉苦笑道。他确实感觉到心中多了什么,可惜看不见、摸不着。
此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那是锅碗瓢盆相撞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四周,薄雾中隐约可见微亮的灯火,还能看到摇晃的人影,剩下的半座城终于多了一丝生机。城内原本就搭着几座棚子,其中一座棚子前站着官府的衙役,是官府在施粥,而另外几座棚子应该是富商所搭,负责施粥的全都是伙计,装粥的木桶很大,但是裏面的粥很少,而且颜色发黄,因为掺杂着泥沙。
突然,谢小玉感觉到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衣角。他低头看去,只见旁边跪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满脸灰尘和泥土,衣服上还有血迹,此刻正可怜兮兮看着他,轻声喊道:“我饿。”
谢小玉的心再一次被触动,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远古、上古那六场大劫是人族内部的纷争,人被当做一种财富,也是一种资源,没人会轻易杀人。
可这次大劫却不同,另外一边的主角分别是妖族、鬼族和魔门。妖族和人原本就是世仇,鬼虽然大部分是由人所化,但是人鬼殊途,已经互不相干,魔门倒是和人族有些关系,不过魔道中人从来不将自己当成人。
突然,谢小玉的眼前出现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他救得了多少人?
就算他手里有一件洞天法宝,就算他能带几万人离开,对于中途百亿黎民来说算得上什么?更何况他没办法凭空变出食物,就算他能救出几万人,也没办法养活他们。
谢小玉顿时感到很无力,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饿,给我点吃的吧。”
小孩的喊声将谢小玉拉回现实。
谢小玉苦笑着拿出一颗丹药塞进小孩的嘴裏,那是辟谷丹,可以顶饿。
小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因为太饿了,下意识呑下丹药,可瞬间他就感觉到又饱又胀,好像刚刚吃了一大碗饭。
“隔—”
那小孩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朝谢小玉笑了起来。
这一声饱嗝,顿时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仙长,发发慈悲吧!我也饿。”
“道长,也给我一粒丹药吧。”
“神仙,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一下我那八十岁的老母亲,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顿时一大群人围拢上来。
那小孩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谢小玉不喜欢这些人,他随手施展一个禁制,顿时四周多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使得那些人围拢过来,却都撞在墙壁上,而后面的人却拼命往前挤,前面的人进不来,被挤得嗷嗷直叫。
“我的丹药不多,如果有孩子的话,让孩子过来。”
谢小玉高声喊道。
“仙长慈悲,我有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也有一个孩子。”
“我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在吃奶。”
不少人连忙回答,甚至有些人拔腿就跑,去找自家孩子。
“同样是人,为什么只管那些小孩?”
人群中有一个家伙大声喊道。
有人开头,自然会有人应和:“是啊!我们也饿,谁管我们啊?”
更有人试图煽动:“就是你们这些修道人害得我们这样!”
眼看着四周群情激昂,谢小玉忽然连弹三指,三道剑气射入人群中,顿时三颗首级飞起来。
喧闹声顿时变成恐慌的尖叫,谁都没想到,刚才还慈眉善目的仙长,眨眼间竟成为要命的修罗。
原本围拢在四周的人瞬间一哄而散,全都远远躲开谢小玉,连原本排队等候领粥的人也都纷纷避开。
这时,对面一座残破的酒楼走出一个人,此人四十多岁,胸前长髯飘动,脚下蹬着一双官靴,显然不是普通人。
此人远远朝谢小玉一揖到地,道:“这位道长,那三个人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
谢小玉不等那人说完,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聚众过百人者,斩立决,煽动作乱者,斩立决,这是朝廷的律法。刚才那么多人,早超过一百,此刻人人饥饿难耐,被这两个人一煽动,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那人也知道利害,刚才若眞闹起来,他也会受到牵连。
不过此人颇为固执,朝着谢小玉说道:“此话没错,但是这些人自有朝廷法度加以管束,仙长随手杀人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他们不针对我,我何必杀人?而且最后那个人的话已经针对道门。你信不信,此刻我只要登上天门山说起此事,肯定马上有人下来将这裏的人杀个干干净净。你会不会被杀,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以保证,朝廷知道此事肯定会将你满门抄斩,以平道门之忿。”
谢小玉冷笑一声。他有善心,却非善人,如果有人当他好欺负,那眞是瞎眼了。
谢小玉猛地一甩袖子,一股劲风拂过,将那个穿着官靴的人弹出十丈之外。
谢小玉高声喝道……“贫道能力有限。小孩子胃口小,同样一碗饭,大人只能活一个,小孩却可以活好几个。信得过我的,让孩子过来。”
谢小玉的这番话出自善意,不过一时半刻没人敢靠近,毕竟他连杀三人,之前那番话更是让人心中胆寒。
沉寂好半天,突然有一个老头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嘴裏连声喊道:“道长慈悲,还请道长略施仙术,变点米粮出来。”
那老头磕得很用力,转眼间额头上全都是血。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谢小玉实在没有办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套。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穿着官靴的人摔了个狗吃屎,但之后他居然跟着跪下来,只是不磕头。
看到穿着官靴的人跪,那些衙役也连忙跪倒在地,一时间,城内除了谢小玉之外,完全没有站着的人。
“好吧。你等也算四肢健全,靠人不如靠己,你们去城外割些草来,我自有手段。”
谢小玉被逼得没办法,好在他有急智。
谢小玉这个办法并非凭空冒出来。当初他在天宝州的时候就自己种菜、养虫、喂鸡,后来在戊城的时候,更是靠喂马的黑豆让近万老弱残兵活下来,这方面的经验无人可比。
“我等并非牛马,要我们吃草?”
有人叫嚷道,可随即他脸色变得煞白,想起那三具尸体。
这次谢小玉没有杀人,只是指向那人,说道:“到时候你别吃就是。”
随着话音落下,那个人的头顶上显露出一道红光,格外显眼。
“对对对,不想吃的人就别吃。”
第一个跪下的老头连声应道。
“我们去割草。”
立刻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人总喜欢从众,再加上大家饿得难受,要不是怕那些草有毒,恐怕都已经有人开始啃草皮。
只是片刻工夫,一大群人就回来,有人手中拿着一把草,有人背着一筐草。
谢小玉朝那个官说道:“你按照每个人拿的草的数量,将他们分成几排,做事的人不能让他们吃亏。”
听到这话,那些背整筐、整捆青草的人全都眉开眼笑,而那些只拿一把草的人则面露惭色,转身就走,又去割草了;至于那些自作聪明在旁边看热闹,以为不会缺了自己一份的人这下子坐不住,也纷纷跑出城。
谢小玉走到那堆青草旁,朝着草堆一指,青草全都飘浮在半空中,接着从旁边井里飞起一股清水,冲入草堆中卷住青草,并不停滚动。
只是片刻工夫,沾在草上的脏东西就纷纷落下。
谢小玉施展另外一个法诀。眨眼间,那些青草被绞成碎末,变成一颗巨大的绿色圆球。
谢小玉不停施展各个法诀。先是拔毒的法诀,这是必须的,然后是清除味道的法诀,青草之所以难以食用,就是因为味道苦涩。
做完这些后,谢小玉突然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决定好人做到底,随手弹出两粒强身健体的丹药。
丹药的药力缓缓化开,原本碧绿的青草变淡许多。
谢小玉用手指挑了一些草尝了一口,却马上吐出来,觉得这东西味同嚼蜡,而且青草的气味没有完全消除。
“看来只有这么办了。”
谢小玉又施展一个法诀。
只见那团淡绿色的东西迅速旋转起来,只是片刻,散发出一股酸甜的味道。
刚才谢小玉所施展的是酿酒的法诀,这只是不起眼的小法术。
只见淡绿色的圆球渐渐变成有些青色的浓浆,阵阵酒香散发出来,让人醺醺欲醉。
谢小玉又沾了一些草,并尝了一口,觉得酒味不算太浓,清新甘冽,微微带这一股甜味。
官员连忙跑过来也尝了一口,顿时大喜,朝着谢小玉拱手谢道:“道长眞是好手段。”
“这酒乃是仙长所酿,就叫做仙人酿吧。”
旁边一个衙役也来凑趣。
“仙人酿,好名字。”
“眞是慈悲为怀,眞正的修道之人。”
其他衙役和负责施粥的那些人纷纷赞道。
这时,谢小玉感觉身体一阵微热,一股清流从头顶直注入紫府,因为炼制阴丹,他的魂魄中沾染的那一丝幽冥气息瞬间被冲散。这是功德之气。
谢小玉费尽心机想获取功德,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时,无论是男女老幼,只要走得动的人全都跑到城外割草,越来越多青草被割来。
谢小玉来者不拒。反正这些人不可能远去,而这座城周围也没有毒瘴凶猛的地方,不可能有绝毒的药草,以他的拔毒之法,一般毒素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分离越来越多的青草变成甘冽的酒浆,有这些酒浆,至少可以支撑十天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