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有人吗?”
杨月推开一间设在黑人聚居区的中餐馆的大门,里头空荡荡的。这个点应该还没到生意红火的时候,所以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排气扇在呼呼地吹之外,其他都安静的异常。
不过随着杨月的呼唤,从里屋缓缓走出了一个穿着背心老板模样的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坚和杨月,嗯了一声,用广东话问道:“做乜啊。”
王坚正琢磨他说什么的时候,杨月居然用相当熟稔的广东话说:“我系夹克王的驴咯。”
那个老板一愣,皱着眉头:“夹克王叻?”
王坚咳嗽一声:“虽然我也是南方人,但是我本能的觉得我的家乡话和粤语分别是两个不同国家的语言……所以请照顾一下其他语系的人。”
杨月呵呵一笑,伸手指着吧台:“陈伯,我要一份酱油捞饭,一份叉烧饭。”
“果然是夹克王的女啊,知道我拿手的东西。”这陈伯用磕磕绊绊的普通话说着:“先去给你们做饭。”
他倒是没说什么,在杨月点了饭之后就钻进了厨房,开始热锅烫油。而杨月笑着对王坚说:“这个陈伯曾经是我爸饭馆里的大厨,他做什么菜都不行,偏偏三个饭——酱油捞饭、叉烧饭和腐乳捞饭是连当地几个大佬每天必来吃的东西,这几个大佬互相都有冲突,但在这吃饭的时候却从来不会闹事。而这家小餐馆大家都叫它和平饭店,虽然在这个犯罪率非常高的黑人社区里,这家小饭馆从来不会被收保护费什么的。因为就是它特别便宜,那些没钱的贫民都会在这吃东西,这裏的饭价已经三十年没有变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坚眨巴着眼睛:“难怪这裏破旧的一塌糊涂,原来有年头了。”
“是啊,据说这裏因为经常接济偷渡来的华人,所以周围不少华人的小团体都拿这当家看呢,所以别看陈伯一个人在这,他的能量可不小呢。”
不多一会儿,陈伯慢慢的从里头走了出来,端着两份热腾腾的捞饭,看似简单但是这种简单的香味却让王坚食欲大动,特别是那份叉烧饭,两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盖在上头,肉上还铺着香葱和褐色的黏黏的酱汁,闪着相当诱人的肉光。
“陈伯,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在这啊。”杨月用勺子捞了一勺酱油饭放在嘴裏细细的咀嚼,然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酱油用了两种,一种是腌酱牛肉的,一种是腌大蒜用的,吃在嘴裏又有牛肉味又有蒜香味,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捞饭了。”
而陈伯笑眯眯地打量着王坚和杨月:“你们两个就是夹克王的崽跟女吧?”
说着,陈伯指着杨月:“你像爸爸,他像妈妈。”
“不是不是……”王坚看了一眼杨月,然后连连摆手:“我只是来陪她调查的。”
“怪事……怪事……真像,真是像。”陈伯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给你们拿汤。”
在他拿汤的时候,杨月伸手拨弄着王坚的脸:“像么像么?我怎么不觉得你像我妈啊,我妈标准的东方美人鹅蛋脸,你这瓜子脸是怎么会像呢。”
“我要像才奇怪呢。”王坚偏了偏脑袋,躲过杨月的手:“这饭还真挺好吃,问问他怎么做的,以后懒得做饭的时候也这么来一手。”
“秘方,得问陈伯答应不答应给你咯。”
很快两碗看上去清汤寡水但透着一股猪油和小葱混合在一起有着浓郁香气的热汤就放在了桌子上。这个味道让王坚想起了小时候跟老爹去镇里赶集,老爹给他买的那碗混沌,里头的汤也是这样简简单单但是却让人从上清爽到下。
“陈伯,我老豆其实已经在二十年前去世了。”杨月笑得有些牵强:“这一次我是来想问问你有什么线索没有,他从马来西亚来这裏,然后又从这裏回家。可是回家没多久就去世了。”
“哎……夹克王是个好人啊。”
“为什么是夹克王?”王坚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这个名字听上去怪怪的。”
“因为他的英文名叫Jacket.W。久而久之,在口音的影响下,就成了夹克王。而且他还总喜欢穿一件皮夹克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妈在乡间小路上狂奔。”杨月笑着说:“这是我从他们老朋友的嘴裏知道的事,说我妈就是这么被他追上的。”
“还真是浪漫……”王坚三口两口就吃掉了饭,然后一口吃掉了一大块叉烧,用纸巾一抹嘴:“好吃!”
等他吃饱喝足之后,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陈伯,然后给自己也点起来之后,王坚问道:“我们先不急,让我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跟谁有交集吧。”
“好嘎。”陈伯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个眼圈,在空气中渐渐散去,慢慢把他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当时我二十五岁,夹克王三十岁。我刚偷渡来这裏,有一顿没一顿,我就是在前面那个街口认识他的,那时候我想偷他的钱包,但是被他捉到了。我以为他会把我送去警局,我当时以为自己完了,后来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打我也没有叫警察,反而请我吃了饭,问我为什么这么落魄,我就告诉他咯。再后来,就有了这家店。”
“他在这裏的两年时间里,根本就不是赚钱的,这裏就像个善堂。”说着,陈伯站起来,指着角落的一个空位:“这裏,有一个药柜,他总是会免费帮这裏的偷渡客看病治伤。”
杨月眨巴眨巴眼睛:“我爸是许仙啊……那没人来捣乱吗?”
“有嘎!可夹克王好劲!一个打好多,打多了,那些人就不再来了。而且他还会给那些社团里的人治病,时间一长,哪里还有人会来找事,来的也是求他嘎。他后来要走,说是要回家,给我留下了好多根金条,让我保证这个饭馆一直开着,而且永远不能涨价。他走的那天,好几百人送他们两公婆叻。”
王坚看了一眼杨月,然后皱着眉头说:“这个风格就对了,但是他们为什么好好的突然离开。”
陈伯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小声地说道:“逃!”
“逃!!!”杨月一惊,出于职业敏感性立刻就找到了这裏头的症结所在:“为什么逃?谁让他逃?”
陈伯摇摇头,双手抱拳然后向两边一摊,示意他也不知道。
“不过……”但是紧接着陈伯却首先打破了沉默,表情严肃地说:“夹克王给我留下了点东西,说放在他身上不安全,你们等等。”
说着,他慢慢地走进了阁楼,随后就传来一阵翻找的声音,接着他从上头走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纸盒子。
“这是他的东西。”
王坚把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裏面有一些是研究穴位时用的木人,一些则是手绘的草图,上头的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规整有力的笔法。而真正吸引王坚的则是一件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而真正在开封的时候,王坚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这是本书,或者说……根本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手札。
“是什么是什么?”杨月把脑袋凑了过来想看个究竟,可看了半天却根本看不懂上头是些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啊?”
王坚皱起眉翻看了几页,然后突然菊花一紧……这分明就是关于人体潜能强化的心得,这裏头走的不是药物和激素而是一种内家气血的运行。这跟王坚所熟知的那种外部直接身体强化刚好形成一个内外兼修的互补,而王坚从很小开始就已经开始按照类似这上头的运气方式开始练习了,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本手札里的干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