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抽着烟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盯着地上盖着窗帘的尸体。一排排的尸体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也许这些曾经的生命有过这样或那样的过错,可现在安稳的躺在那里时,也都没有了什么辩解和探究的必要。
只不过王坚有些迷茫,因为他忽地发现自己心中已经没有了曾经那种炙热的愤怒,就像看到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野花被人践踏一样,对这些因为意外而逝去的生命没有了一丝惋惜和震怒。
他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在等待警察的过程中,他反覆地思考着关于自己、关于自己的冷静。
当年小碗儿的遭遇历历在目,王坚清晰地记得当初他腔内的愤怒差点让他被自己点燃,同样的感觉还出现在知道秧子女儿的遭遇和在日本那间充满尸臭味的地下室里。
那时他心中有愤恨、有炙热、有无与伦比的悲切,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甚至能清楚的察觉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可现在……同样是一群枉死的人,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冷静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冷酷,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却只是从心底的抵触这种场面,甚至认为这些人是一种麻烦。
这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他隐约从心底蒸腾出一股子恐惧,无端的担心起自己是不是会变成那些冷酷无情的行尸走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王坚一生的梦想都是当一名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侠客,而现在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在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用力揉了揉脸,张了张嘴,但却没有一丁点声音发出。王坚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除了背后那个跟他玩着游戏的人之外,他惧怕的……似乎正是他自己。
“你在怕什么?”
王坚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发现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正坐在他的身边,而周围正在踱来踱去的其他人显然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种状况王坚经历过,他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精神分裂又开始发作了,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惊奇,毕竟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够聊一聊,哪怕是跟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知道。”
王坚对面的王坚在王坚的注视中慢慢变成了一头老虎,它在每一具尸体上停留了片刻,用力地嗅着尸体上的气味。
“我闻到了恐惧。”老虎兄仰起头对王坚咆哮了一声:“来自你心底的恐惧。”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抽烟,用手指拈着一滴溅落在茶几上的一点黑褐色的血痂。
“你不该有这种情绪。”老虎兄摇着头:“你堕落了。”
“嗯。”王坚低声应了一句,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话语。
老虎兄叹了口气,又变成了王坚的样子坐在他身边,手中出现跟王坚一样的烟,轻轻的抽着:“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知道你感觉很累,但这不是你逃避的理由。你不是有信仰吗?”
王坚一怔,听到了一个许久没听到的词“信仰”,可当他仔细思考自己的信仰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脑袋空空如也。
儿时的侠客梦?后来的大侠情?不不不,这些东西似乎都离开很长很长时间了。
那既然这样,王坚的信仰又是什么?难道是所谓的公理正义?王坚想到这,突然狞笑了起来并怒吼道:“信它们还不如去信根鸡|巴!”
随着他的一声吼,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王坚,眼神里全是不解,甚至几个不太了解王坚的人甚至以为他被不干净的东西冲了体。
倒是小金一眼就看出了王坚又犯病了,挥挥手说道:“随他去,我们继续找线索。”
老虎兄见王坚情绪激动,一贯走咆哮派的他居然伸出手按在王坚的肩膀上:“兄逮,还有我呢,别怕。”
说完,老虎兄舒服的靠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看着都舒服的姿势:“自从我们合二为一之后,我出来的欲望越来越小了。因为我发现很多东西我都不在意了,你的心境变化,多少会是有我的责任。不过这不是坏事,我们不再是毛头小子了,再过几个月咱闺女就出来了,咱们是得有个当爸爸的样子了。”
老虎兄说话的时候居然一脸甜蜜幸福,满脸憧憬着当爸爸的幸福样子:“闺女的名字我来取,不许跟我抢。”
“我现在是在跟你说取名字的事吗?”王坚不耐烦的看了老虎兄一眼:“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老虎兄指了指放在老王上衣口袋里的夜明珠:“这就是真相。”
“什么意思?”王坚一怔:“为什么你知道而我不知道?”
“因为我比你更仔细。”
说完,老虎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背着手,在王坚面前晃着。而现在的老虎兄看上去跟王坚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基本上就是双胞胎似的存在,虽然时不时的一咧嘴一呲牙的空档还能透露出一股老虎的凶性,可大多时候,它看上去比王坚还冷静。
“有傻逼说你该十步杀一人,我开始深以为然,但是现在么,我觉得不对劲。不能杀了,不能杀。”老虎兄叹了口气:“杀的人越多,越容易的迷失心性。世界上自以为是的傻逼太多了,他们总有自成一派的狗屁理论,你被污染的太多了,咱老爹是以武入道,他跟你说过以杀入道么?那些以杀入道的狗屁理论大概只有高度中二病的傻逼才会深以为然。”
说完,老虎兄顿了顿,面色深沉:“杀……只会入魔。”
“入魔?”王坚仰起头:“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