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在青木灵活的手指间转动,就像在转一支笔一样。赵鹏程感受到刀身上有一丝精神力量的波动。他明白了,这是青木在教他如何锻炼和凝聚力量。刀身的力量越来越厚重,但如果你的注意力不在上面的话根本感觉不到,这种手法显然比之前赵鹏程以血凝神时的绚丽浓重要高明很多。青木一边玩着刀,一边斜眼去看旁边的狱警。狱警对他手上的刀敏感而警惕,如果不是上面有交待的话,他早就上前把刀没收了,监狱里是决不允许带这种东西进来的。别看这么小小的一片,手术刀的锋利可以让犯人轻松地杀人或者自杀,比普通的匕首更可怕。赵鹏程看着预警的表情想笑。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或者是传说中和梦游一样的实景梦?“跟我说说关于你们的事。”青木说。赵鹏程说:“我不知道我经历的后半生那几十年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但既然你能看到,那么我所知道的东西你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可以相信,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因为在寄生到这个可怜的医生体内之前,我并没有什么记忆。”“那么你们种族的最初记忆来自哪里呢?如果寄生者本身都没有记忆的话。”青木一边玩着刀子一边问,“是你说过的那个遗祖吗?他又怎么把种族信息或者命令传递给你们呢?靠梦境走廊吗?”“梦境走廊?你说的是困住你的那条通道吧?”赵鹏程说,“我们在寄生前不存在像你们人类一样的语言,所以这玩意儿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要有的话,我们称之为‘通道’——它可以联通我们的意识空间,就是你们所说的梦境。你说的‘梦境走廊’这个名字很好,也很贴切。还有遗祖,也只是我根据中文语言习惯生造出来的一个词。”“就像黑山老妖那样的意思吗?哈哈……”青木哈哈大笑起来。赵鹏程也笑了,虽然他不怎么看电影和小说,但正好黑山老妖是知道的。这个比喻虽然不准确,但非常形象而搞笑,让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遗祖的样子,而实际上,他们在寄生以前是没有样子的。他们只是一群飘荡的意识体,他们的样子比幽灵更飘渺无形。他们一笑,旁边的狱警像受了惊似的越发紧张起来,警告道:“控制情绪,不要太大声。”青木看了一眼狱警,收起笑容,朝赵鹏程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样的走廊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只有重要人物才有。”赵鹏程也收起了笑容,觉得青木眨眼有着别的什么意思,一时却无法领会。“那么说,你在你种族群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咯?”“不,我只是因为执行特殊任务才分配到了一条通道。”“罗纳德·科恩是你们的领袖?”“在地球上是这样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黑山老妖?”“不是。”“既然梦境走廊的数量有限,那么梦想会的成员一定还有在现实中聚会的地点。”“是的。”“你的记忆里没有地址,应该是没参加过聚会吧?”“是的。”“那么,你能不能去参加一次这样的聚会?”“可是我在坐牢,我被判了无期。”“我可以把你弄出去。”他们肆无忌惮的聊天让旁边的警察大为光火,再次大声警告道:“说话注意点!”青木却没有理警察,继续说:“我不但可以把你弄出去,还能把于建国也放了。”赵鹏程的心动了一下,说:“好,但总有个理由,不然他们会怀疑。”“嗯,这个倒是要好好想一想。”青木手上的刀片转得越来越快,似乎在很努力地想怎么把赵鹏程和于建国放出去的理由。狱警的警告没有起到作用,脸色变得阴沉而难看。“那条梦境走廊你还能用吧?”青木问道。“能。”赵鹏程说,“如果你要用的话,也可以给你。”“不不,我不用。”青木说,“这样更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了,而且我也不太用得上。不过,你能跟我说说它的原理吗?”“原理……”赵鹏程想了想说,“这东西好像不是创造出来的,是天然存在的。”“你也不确定吗?”“不确定。”青木点点头,把手里的手术刀丢了过来:“这是你的刀,还给你。”刀就掉在赵鹏程面前的桌子上,恢复了它本来应有的光泽,就像医院手术室里应有的那种普通的手术刀一样。赵鹏程伸手去捡,却发现刀子很重,重到他差一点就提不起来。他知道这不是一把真的手术刀,这是梦里制造出来的。他不知道现在是在谁的梦里,自己的还是青木的,但这刀上面一定是凝聚了青木的精神力,而当他用手指捏住刀的一刹那,那股力量就汹涌地往他的身体里面涌了进来。旁边的狱警大声道:“你是犯人,刀是违禁物品,不许碰!”赵鹏程犹豫了一下,但手指依然捏着手术刀没有放开。他看见青木又诡秘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去看狱警。狱警瞪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赵鹏程明白了,朝青木会心地一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青木笑道:“什么秘密?”“关于罗纳德·科恩在南太平洋的秘密基地……”赵鹏程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狱警就大吼了一声“闭嘴!”然后拔出手枪,对准了赵鹏程的头。但他的手指尚未扣动扳机,赵鹏程手里的手术刀已经飞了出去。这一刀的力量比他在梦里刺向青木的那一刀更加凌厉,空间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出现了一条扭曲的光影的裂缝。手术刀扑哧一下切入了狱警的喉咙。狱警握枪的手颤抖了一下,手指想扣扳机,终究没能发出力来,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散布空间的能量缓慢地重新凝聚,手术刀又回到了赵鹏程的手上,然后瞬间没入他的体内不见了。那一瞬间,赵鹏程恍惚了一下,觉得周围的空间一阵晃动,有一层薄膜一样的壳被剥离了,像坍塌的梦境般跌落进了黑暗里,而眼前的世界并没有变。他知道已经回到了真正的现实,青木就坐在他对面。“不要紧的,这里有监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青木说。赵鹏程看着躺在地下的狱警,知道自己走出了真正重要的一步,是对是错,都不可能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