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出来拉姆拉蚁穴是一个怎样的结构。他极力地去回忆小时候有没有掏过蚂蚁窝之类的事情,想从中记起蚁穴的形象。据说人小的时候,尤其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十个里面有九个干过这种事情,不是拿个铁铲挖开,就是拿开水灌进蚂蚁的洞里。现在条件好的,还会用滚热的铝液倒进去,等铝液冷却以后,就能挖出一个精致而完整的铝塑蚁穴模型来。可惜青木的脑子一向是有问题的。他的记忆仅限于来到柳营巷、站在老柳树底下、遇到毕生花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的日子他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中一片空白。但他又十分肯定自己不是天上掉下来、泥里蹦出来或者木头里爆出来的。他也经历过童年和成长,他也上过学读过书,甚至还经历过一些常人可能不太会经历的事情,不然他不会懂那么多种语言,懂枪械和格斗,还有一些生僻的历史和陈旧的科学知识。每当他想从那白蒙蒙的记忆中去寻找一些什么的时候,模糊的灰色的脑浆子里面倒是常常有千万只蚂蚁爬出来,时不时地咬他一口,脑袋就胀痛得厉害。他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即使小时候挖过蚂蚁窝,也不会想到或者有条件用铝液去灌蚂蚁窝。而且做这种事情时,若是遇到保守的环保主义者或者动物保护主义者,少不得用一种圣母的眼光去看死去的蚂蚁,而用恶毒的言语来批评熊孩子。青木觉得自己不是熊孩子,而让他最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完整蚁穴形状的,是因为他的懒。像他这样的懒人,恐怕想都不会去想这样的事情,何况还要去做呢?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就是被隐藏在身体里的“懒魔”给封印了,因为只有什么都想不起来,才能维持长久的“懒”的状态。人如果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那必会因耽于过往的美好、愤于过往的羞耻,而变得常常耿耿于怀、斤斤计较了。蚁穴的形状想象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拉姆拉的理解。他想到了他和野人的精神沟通。他的意识通过权杖的某种作用,就像通过了某个通道一样,接通了野人的意识,或者说到了野人的大脑里。但实际上,他和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神经束连接,这和真正的章鱼不同。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看不见的量子隧道之类的,所有的连接都是通过精神力来实现的,而其中的关键就是他手中的权杖。通过一个关键点,他的意识就和几百个野人的意识连接在了一起,而无论野人之间的位置如何变换,他都能顺利地指挥他们。当然,他们是可以独立思考的,可以做出他们自己的决定。只要青木不发出命令,不去影响他们,他们就是完完全全的独立个体。拉姆拉蚁穴大概也是这样的结构,所有的端点都是独立的,但又受到某种规则的牵制。那么,这个蚁穴会不会也有一个控制所有端点的中心点,或者叫总控制枢纽?他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并且说:“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枢纽,是不是就可以驾驶着这个奇怪的蚁穴回去了?”人们的眼睛亮起来,仿佛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乌鸦说:“你真是个天才!”酣然喵呜叫一声表示赞同:天才+1。佩特鲁说:“那么这个枢纽在哪儿呢?”大家都看向青木,青木摊开手说:“我不知道,你们别看我,我只是在问斯通先生而已。”大家又看向司徒。司徒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枢纽就在猎户座大星云的黑洞里。科学家在很早以前就观测到那里的引力异常,猜测在星云里有一个黑洞,但是一直没有观察到。根据我在拉姆拉这段时间观察的星空变化,拉姆拉的中心枢纽,也就是它的母巢,就在星云里,那里的确存在一个黑洞。拉姆拉的每一条虫轨都通过那里,拉姆拉的特殊空间构成和黑洞产生斥力,当端点所在的行星空间接近黑洞时,会让我们从它边缘滑开。”“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接近它,只有上帝才能控制那个枢纽?”爱丽丝问道。“那倒未必。”司徒说,“你们还记得伊特萨人的祭坛吗?”“伊特萨人?”“哦,就是这些野人。他们自称‘伊特萨’,所以我就称他们为伊特萨人。”司徒看向拉里夫人,“我的发音没问题吧?”拉里夫人说:“没问题。两个部落的人发音略有不同,但区别不大,你那边的人自称‘伊特萨’,这边的人自称‘伊图萨门’,而在我们的玛雅神话里,有一位天神的名字与此很像,我们通常音译成‘伊特萨姆纳’。所以我怀疑,这里的部落和玛雅人有着远古的血缘关系,也许他们就是玛雅人的后裔,这正好解释了地球上玛雅文明突然消失之谜。”“会不会反过来,玛雅人是他们的后裔?”爱丽丝突发奇想。“也有这个可能。”拉里夫人并不反驳,然后对司徒说,“斯通先生您继续吧,刚才您说到祭坛。”“祭坛很神奇。”司徒说。在场的除了司徒,就只有拉里夫人和佩特鲁真正进过祭坛。“的确很神奇。”拉里夫人说,“除了可能来自高维生物的三维文字外,祭坛似乎还有一些神秘的功能和力量。它代表的文明程度之高难以想象,绝不是这里的伊特萨人或者是地球上的玛雅人能够建造的。”“所以,它是外星人造的吗?”爱丽丝问道。“不光是这些祭坛,整个拉姆拉蚁穴都有可能是人造的。”司徒说,“拉姆拉的枢纽在黑洞,但控制枢纽的开关并不一定要在枢纽里面。这些祭坛很可能就是控制枢纽的开关,想办法找到祭坛的隐藏功能,激活它,我们也许就能像控制铁路枢纽一样来控制拉姆拉上的空间隧道,从而把我们送回地球,或者任何想去的和拉姆拉相连的行星。”“太不可思议了!”苏蕙兰惊叹道,“这比我们能想象出来的所有星际穿越方式都要先进,相比之下,我们的宇宙飞船的设想弱爆了!这是什么样的高等文明才能造出来的啊?!”拉里夫人也赞叹道:“上帝的力量,宇宙的奇迹!也许,我们都是被上帝选中的人,人类的文明将从此迈上新的台阶!哦,不,不是台阶,是一步跨上金字塔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