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郑青树皱了皱眉,没听懂什么意思。
丁闯波澜不惊笑道:“你说的那些问题,我又怎么可能没想过?想过问题,也想过解决办法,运输成本高,可以买车、自己养车,冬天路不好就开慢一点,大学封路,就让仓库多准备几天的量,啤酒会冻炸,就用箱货保温,人员让他们渐渐适应工厂环境,工资问题可以想办法增加企业利润。”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哪怕是酒厂赔钱,都不重要!”
郑青树沉默不语,没说话,但越来越听不懂,赚钱不重要,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小湾村,是我的父母!”丁闯语气变的严肃很多,掷地有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需要些情怀,让你无条件、不计后果的想做这件事,有些人热衷慈善,他们计较盈亏嘛?有些人深耕荒漠,他们计较成败?还有些人守衞边疆默默风险,他们在乎过得失?”
丁闯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为国、为民、为子孙,我没有他们那么大抱负,只想守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是让父母在人前有面子,让别人对他们竖起大拇指,二是尽可能留住我父母最喜欢的生活氛围,三是,让几十年的邻居,都能过的好一点,这就足够了。”
“至于赚了多少,赔了多少,毫无意义。”
这确实是丁闯的真实想法,因为当初决定在小湾村建设酒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让父母感到骄傲。
按照社会的正常发展轨迹,在十几年后,小湾村会“十室九空”父母骄傲没人看到也不行,所以要把村里人都留住,也要让他们跟着富起来。
否则搬到市里多好?
郑青树闻言,被雷的目瞪口呆,这番言论他之前听过,就是这次回来,丁闯发飙的时候,可那时以为他是借题发挥,故意找个理由,万万没想到,在如此强压之下,他依然能保持这种态度。
为了父母?为了小湾村村民?
简直不可思议。
僵硬道:“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丁闯笑了笑,不是他肤浅,而是他没死过,如果不是死过一次,也会与他想法一样,为了身外之物忽略身边最重要的东西,等到赚够了钱,才会后悔说:曾经太忙。
悲哀的是……还未必能赚到……
“谈不上肤浅,追求的不同而已,还有些人礼佛、还有些人悟道,信仰各种各样,情怀也各种各样,你想要赚钱,说起来,我的情怀未必有你大,哈哈。”
郑青树突然觉得脸上发烫,打这个电话是想报答知遇之恩,但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拨打,因为自己要新建厂的局,不存在被破解的可能,出于对小湾村了解,更知道自己没有输的可能。
还有一点,不想再与他对抗一次,有些心虚。
没想到自己精心算计,能彻底让他放弃新建酒厂的一通电话,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还让自己更加心裏愧疚。
想了想,重重道:“丁闯,我很佩服你,真的,很佩服!”
丁闯平静道:“市场上见!”
郑青树愣了愣,咬牙道:“对不起!”
说完,把电话挂断。
丁闯听到挂断声音,也把电话放下,迎着拂过水面的温润凉风,心也跟着渐渐冰凉,自己确实是这样想,也不能放弃,可等到郑青树的酒厂先建设起来,先大规模生产啤酒攻入市场,小湾村的小作坊又该入去何从?
如果彻底被击垮。
那么自己再有情怀,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丁……丁闯!”
身后传来声音。
丁闯回头看去,顿时一愣,不知何时,身后站了几个人,孙梅、张凤英、张武德,还有一个人竟然是老丁。
诧异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在打电话,一点没发现。
“来了……咳咳。”老丁刚要开口,发现自己嗓音不对,赶紧咳嗽两声:“来了有一会儿了!”
“我们接到孙建平的电话。”张凤英声音有些哽咽,红着眼眶道:“他跟我说,明天就要开工,说是郑青树建酒厂,想着来告诉你一声。”
孙建平是炫耀的说,本想找丁闯,告诉他,老子还有别的工程,可没有丁闯电话,只好打到张武德手机上,所以办公室里都传开。
“这个小人,呵呵。”丁闯笑着回应:“没关系,我在想办法,放心,两天之内我能把问题解决,不用担心。”
他又想到一个办法,大不了从海连找工程队,在海连的关系不比在家乡的关系逊色,有吴女王,有董爸爸、有许婊婊,最不济还有张华这些人,让他们找个工程队不难,目前只是不想让海连知道,自己在家乡的窘境而已。
“丁闯……”
孙梅说出两个字,哇的一声哭出来:“婶子谢谢你,谢谢你能带领我赚钱,还不计较自己得失的赚钱,我就是做鬼,都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是!”
张武德重重点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从今以后,如果再有谁敢在背后议论你赚了多少钱,有多为富不仁,我第一个不让,别看我平时老实,可为了你能玩命,你就看着我怎么做就行了。”
张凤英也开始掉眼泪,一言不发。
丁闯一阵错愕,哭什么?
“行了!”
老丁忽然开口,声若惊雷,黑脸道:“都哭什么哭,还站在水库边上,知道的明白你们是感动,不明白的还以为水库里出什么事,把眼泪都憋回去,丁闯,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找到工程队!”
这个嗓音,如果乌云密布,他能把雨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