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的离别之礼(2 / 2)

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卑微的。可是现在,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我,让我不会感到孤独与不幸,也忘记了恐惧。也许,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吧!

塞西尔与我四目相对,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快乐和满足,以及满溢的温柔与疼惜。他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说:“未来,我也是,对你的喜欢比地球到迪菲亚的距离还要多。”

这是什么差劲的比喻啊!可是,为什么我却笑得格外满足呢?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地发生了,他俯下头来,用他柔弱而温热的唇轻触上了我的嘴唇。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受控制,整颗心像被烈火烘烤一样,炙热无比。原来接吻是这么美妙的感觉啊,我整个人都快要被那种美妙燃烧殆尽了。

如果现在我立刻死去,留下的也一定是笑容。

“未来,我喜欢你。”

塞西尔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做就能不再分离。

我靠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其实,举办宴会那天晚上我就该离开的。可是,我一直没有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所以舍不得离开地球。我的属下们看出了我的心思,劝我跟你表白,于是我让其他人等我一天,等我对你告白之后,我再跟他们回去。可是,直到昨天,我仍然没能把喜欢你这句话说出口。”

我侧脸看他,发现他的眼里满是深情。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好奇地问。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塞西尔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也许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是你发现我的孤独的时候……不过直到别离前夕,强烈的不舍才让我彻底了解了自己对你的心意。”

“是吗?”

“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好像也不清楚……总之就是在一起久了,就喜欢上了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我们俩相视一笑——现在再来想这种事,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我现在很后悔。”塞西尔声音低沉地说,“要是我早对你表白就好了,我们就能多一些时间在一起了。”

“现在也不错啊,至少,我们在死之前都了解了对方的心意。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没错。”塞西尔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未来,你怕死吗?”

“当然怕啊。不过,人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知道会不会有灵魂之类的?”

“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还相信灵魂这种东西?”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我歪了歪脑袋,“啊,对了,你说我们会不会有来世?”

“来世?”

“我们地球上有这样的传说,说人死了以后,就会投胎,然后转世。不知道我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不会是人呢?”

塞西尔宠溺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不是人呢?”他略微沉吟一下,“不过不管你是什么,只要能够继续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暖暖的温度传递到我的手心。

我抬眼看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塞西尔,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吧?”

塞西尔笑了笑,肯定地说:“当然了。”他紧紧地抱住我,“不管人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感受着塞西尔身体的温度,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我拼命地擦着眼泪,因为我不想最后留在塞西尔眼中的是我哭泣的表情。

“塞西尔,我们说好了,一定要再见。”

就在这时,塞西尔手腕上的联络器“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塞西尔立即放开我,盯着手里的联络器,愕然地对我说:“有信号了,是他们在联系我!”说着,塞西尔站起身,走到窗边,将联络器拿到耳边,严肃地和对方交谈着。塞西尔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我从他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希望。

“怎么了?”当塞西尔关掉联络器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塞西尔没有回答,而是慌张地转过身立刻拉着我就往门外跑。

“去戏剧社的路要怎么走?”

塞西尔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我有点儿找不到北的感觉。

“等等,为什么要去戏剧社?”

“先别问那么多,到了那儿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于是我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带着塞西尔穿过了教学楼和实验楼,来到了操场边的一栋古怪建筑。这栋楼是学校的艺术专用楼,裏面建有画室、琴房和舞蹈形体室等,而戏剧社的练习场地则在地下室。

我带着塞西尔到了地下二层,推开了戏剧社的大门。

现在场地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到这裏来干什么?”我将这裏巡视一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塞西尔四处观察着,问:“他们的表演服装一般都放在哪儿?”

“应该是那个房间。”

在舞台旁边有一个小房间,我曾经看见戏剧社的社员从裏面拿服装出来。

塞西尔立刻跑过去打开门,在裏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塞西尔,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解地跟了过去。

好一会儿,塞西尔忽然找出一个很大的粉色帽子,将它戴在我的头上。

“这……这是干什么?”

塞西尔则给自己戴上一顶休闲帽,这才舒了口气,说:“看来我们来得及时。”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一头雾水。

“刚才我跟属下联系过了,他们告诉我,这种病毒实际上只是一种生发剂,扩散能力也很低。病毒一旦发挥效力,人们就会首先掉光头发,再长出新的头发来,当然,新长出来的头发会更浓密。”

我顿时哑然。

这算是什么新型病毒啊?拜托,塞西尔居然把生发剂当成了病毒,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这么说,大家都不用死了?

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我,不知道是应该大笑还是大哭。

塞西尔似乎觉得生发剂很有意思,他笑着说:“如果戴上帽子的话,就可以减轻症状,头发的掉落程度就不会那么厉害了。”

难怪他要我戴上帽子,也就是说,我的头发不会掉光了。

慢着,这也就是说,学校里不少同学都要当一段时间的光头了……

惨了!那些同学一定会恨死塞西尔的!说不定还会将他碎尸万段呢!

不过,等他们来找塞西尔算账的时候,塞西尔或许已经不在这裏了……

“塞西尔,你要离开了吗?”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谷底。

“没错。”塞西尔迟疑了一下,说,“对不起,未来,迪菲亚现在很需要我,我不能再继续留在地球了。”

“我明白,塞西尔,你不需要道歉。”我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我知道这个笑容一定难看到了极点,“能和你度过这样一段开心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

塞西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苦涩,看得出,他同样在忍耐着。

当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时,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俩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对方,想把对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裏。

突然,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与尖叫声。

“啊,我的头发!”

“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离的伤感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好笑,塞西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他们的头发一定掉得很厉害……他们该不会来追杀我吧?”

“所以,你快点走吧,晚了可就走不了了!”我故作轻松地催促他。

我不想让他走,真的不想啊!塞西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我对你的爱比地球到迪菲亚,再回到地球的距离还要多!

就在这时,塞西尔手腕上的联络器骤然鸣叫起来。

塞西尔突然用力抱住了我,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响:“我走了。未来,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管我们之间有多远的距离,我都可以跨越!”

“嗯,塞西尔,再见。”

我用力回抱住他,这,应该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拥抱了……

塞西尔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唯有空气里残留着的他的气息,提醒着我他真的存在过。

戏剧社的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接着是暴怒的声音。

“塞西尔呢?刚才不是有人看见他来这裏了吗?”

“对啊,怎么没看见人?”

“池未来?那是池未来吧?”

“问问她就知道了!”

“未来,塞西尔呢?”

“喂,你怎么哭了?塞西尔呢?”

我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悲伤的表情。

塞西尔走了……

我留在原地,哭得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