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公主的绣房,锦绣立住脚步,敛目回首道:“叶侍卫,请进。”
叶潜望着锦绣,问道:“公主命你在那里等我?”
锦绣望定叶潜:“是。”
叶潜回想这一晚,无法成眠,可是一直到此时才终于下定决心再来看她一眼,若是自己不来呢?
锦绣仿佛看透了叶潜的心事,平淡地道:“你若不来,倒是也好。”
至于叶潜若是不来,为什么好,锦绣没说,叶潜也没有再问。
叶潜迈步,走入公主的闺房中。
窗棂大开,罗帷飘飞,公主一身素色深衣包裹出曼妙的身姿。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捧着那把龙泉剑。
叶潜缓缓走到她跟前,凝视着她的眉眼。
他心里明白,过了今天,以后想见她难。便是再见了,他也不再是今日的他,她亦不是昔日的她了。
朝阳公主抬起头,仰视着陪在自己身边多日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口道:“潜。”声音低凉,一如往日。
叶潜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有什么念想,对这个无情的女人,他是彻底失望了的。可是如今,这一声低低的“潜”却让他心口发热,喉头哽咽,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冲动地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不想离开。
可是朝阳公主面目冷清,昔日旖泥风情荡然无存,这让叶潜不敢轻易踏前一步。
朝阳公主抚摸着那把长剑,犹如抚摸着累世的情人,许久后她柔声道:“叶潜,你就要离开了,要到遥远的敦阳去了。”
叶潜抿唇,不言,他等着她继续说。
朝阳公主轻轻笑了下,凤眸中流露出迷梦样的色彩:“敦阳城是一个繁华的都城,那里有清清的护城河,还有绵延数十里的垂柳。”她停顿了下,抬眸望向窗外,仿佛梦呓一般地道:“这个季节,敦阳城外应该是蝉声一片吧。”
叶潜眼中发热,他的手握紧了几分,不过他仍然没有说话。
朝阳公主坐在榻上,紧紧抱着那把长剑:“这把剑,是当年我喜欢的男人的剑,只可惜,他早就把这把剑扔了,他不要了……。”
叶潜终于忍不住,哽咽地叫了声:“主人。”
朝阳公主勾起一抹轻笑,笑毕,唇渐渐收敛起来,目中竟然露出冷清萧杀的色彩:“叶潜,现在我把这把剑送给你,你帮我把它带走,带到敦阳去吧。它原本就不该屈居于小小的肃宁城。”
叶潜咬牙:“是,主人,我会把它带走,带到敦阳城。”
带着它,一起去听敦阳城外的蝉鸣声,看那十里垂柳,看那都城繁华,看那世间百态,看那滚滚红尘。
朝阳公主将这把长剑搂在怀里,仰起优美的脖颈,抬头望着这个和自己曾经如胶似漆的男子。
这一别离,便是一生,便是一世。
这个男子,原本是翱翔九天的鹰,离开囚禁他的牢笼,他便将展翅远飞,再不归来。
朝阳公主眸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凄冷,不过她还是笑了,冷傲地笑了:“叶潜,这把剑,你想要吗?”
叶潜低头凝视着这个柔桡轻曼的女子,她就如同一匹上好的锦缎般,紧紧包裹着那把旷世的名剑。
有那么一瞬,叶潜甚至有一种幻觉,仿佛他要取走那把名剑,便要撕开这层锦缎。
锦缎若有心,是不是也会觉得痛?
晨风吹过,帷幔飘飞,叶潜却听到自己这样说:“主人,我要。”
素白的衣衫,由一双修长粗糙的大手一层层地解开,滑腻似酥的缎子般慢慢呈现出来。朝阳公主闭着凤眸,修长的睫毛在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动,莹白如玉的水骨在风中也随着轻颤,可是颤抖中的她依然在抱着那把旷世的名剑,仿佛那才是她爱了一生一世的人儿。
从此之后,深海辽阔,长空万里,可是那个世界没有她,没有她,再也没有了。
余韵中的朝阳公主依然紧闭着双眼,不曾看叶潜一眼。此时的她仿佛睡着了一般,鼻息均匀。
她的乌发如云一般散漫在榻上,甚至有一缕如丝一般滑到了榻下。她曼妙地躺在那里,就如同一朵冰山上的雪莲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
叶潜俯首在那里,凝视了这个女人很久,可是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却不曾睁开眼睛看他。
最后,他终于道:“我走了。”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目光移到那一把剑上,剑如冰,剑就躺在她的乌发旁,被青丝缠绕着。
他伸出大手,抓住那把剑,拿起。
剑拿在手中时,他看到这剑身上缠绕着一根青丝。
他小心地取下来,珍惜地放在怀里。
提着剑,他再次说了一声:“我走了。”说完这话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很久后,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来,初升的太阳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到了帷幔中女子的光洁的脸上。
“锦绣,我想跳舞。”她望了很久后,终于哑声说。
给我取来我的舞衣,要白色的那一套。
水袖纱衣,杨柳弱袅,舞尽霓裳,仪态万方。(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