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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叶潜那双可以握剑上阵杀敌,杀得敌人闻风丧胆的手,竟然是如此的灵巧,灵巧到可以去为公主修理坏了的辇车。
仅仅凭了两根马鞭绳,不过片刻功夫,叶潜便站了起来,对为首的侍卫道:“修好了,这里风大,速速驾车离开吧。”
侍卫嗫喏了下,无奈地看了看:“马夫不在呢,他随着牛侍卫去长寿宫了。”说着他无奈地望了望长寿宫方向:“这马夫,怎么还不回来?”
叶潜蹙眉,望了望没有任何一丝声响的车厢,温声道:“今日前去向太后请安的王侯夫人必然很多,人多,难免耽误功夫。此处风大,且人来人往,不亦久留,我先帮你们把辇车移步到僻静避风处,如何?”
事到如今,锦绣实在不好不说话,但见朝阳公主只闭着眸子不言语,只好自己下了辇车,上前温婉一拜:“这驾车之事,怎么敢劳烦叶将军屈尊折驾呢,稍等片刻便是。”
叶潜见锦帘掀开,眸中一闪,却见出来的是锦绣,神色便黯了几分:“锦绣姑娘太过见外了,潜昔年在朝阳公主府中做事,也曾为公主执鞭驾马。如今潜虽然早已不是昔日车奴,可是潜能有今日,多亏朝阳公主提拔,今日潜便是再为她做一次马夫,又怎敢说‘屈尊’二字。”
此言一出,众位将领也深深以为是,想着叶潜虽然今日太过纡尊降贵,可是说到底车里所作之人乃是天子长姐贵中之贵,且曾为他之主,他便是再做出十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也让众人感叹,其实叶潜此人实在是不忘旧恩的人。
当下在众人的围观下,叶潜再次撩起袍角,矫健地翻身越过车辕上车,牵着缰绳,开始驾车。
车轱辘碾过冰冷僵硬的土地,缓缓转动,车厢也随着慢慢前行。
坐在车厢中的朝阳公主,缓缓抚着偌大的肚子,睁开了双眼。
锦绣抿唇,无奈地看了看朝阳公主,小声道:“公主,是叶潜在驾车……。”
朝阳公主却并不搭腔,继续摸着肚子,淡淡地道:“他踢我了。”
仅仅是一个锦帘之隔的叶潜,自然捕捉到了公主那清淡的语句。他开始尚且不明白,谁,是谁踢了公主。后来陡然想明白了,却是心仿佛被什么踹了一下,痛得脸都白了,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抓着缰绳。
是了,他都忘记了,别人说她有了身孕的。
她是因为有了身孕,才匆忙下嫁淮安候的。
以前她有许多面首,可是都会让那些男人服药的,叶潜也不是没服过。
也许后来她忘记了,于是有了身子,不得已才嫁给别人了。叶潜想到这个,忽然觉得胸口的疼痛减缓了几分。
这时候,身旁的侍卫忽然叫道:“牛侍卫,你们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牛侍卫和车夫回来了,赶着一辆稍简易的辇车。牛侍卫边喘息着边道:“宫中如今人杂,车辆大多移作他用了,根本没有多余。我们说是朝阳公主急需,这才给找了一辆,凑合着用吧。”
当下这个侍卫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那辆就仍在那里吧,咱们这辆已经被叶将军给修好了呢。你赶紧过来驾车,不要烦劳叶将军了。”
那个车夫见了,诚惶诚恐,忙上前来。
叶潜见此,望了眼身后,锦帘微垂,里面再无动静。
他一个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到车夫手中,然后抱拳对车内道:“公主,叶潜告辞了。”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传来拖着凉淡尾音的声音:“叶将军,有劳了。”
这件事后来传开了,众人纷纷夸赞叶潜仁义不忘旧恩,就连皇上都听说了这件事,于是赏金五百两给轻车将军。可是皇后叶长云听到这个,却是咬牙切齿。她当即请来了轻车将军,摈退了左右,劈头盖脸地将自己的弟弟骂了一通。
骂毕,却见叶潜面无表情地戳在那里,仿佛刚才她说得那一番话根本就是一阵风,不由得气怒冲心:“你这个不争气的,怎么就不能给我长点脸面呢!如今你已贵为皇亲国戚,是人人羡慕的朝廷新贵,你怎么就脱不了你那奴才根呢!”
叶潜抬起眼皮,云淡风轻地道:“根本如此,如何脱?”
这一番话却是更为戳火,叶长云当即用袖子劈头挥过来,长袖扫过刚硬的脸庞,叶潜动都没动一下,反倒是叶长云自己哭将起来。
她哭了半响,也不见叶潜来劝,自己呜呜咽咽地停了哭,长叹了声:“潜,你或许忘了,我却是记得的。那一晚,平西候要侮辱你,我跑过去找人救你,结果你却和平西候比武,惹下祸事。”
叶潜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却是也回想起了那一夜。
叶长云语音中渐渐带了哽咽:“你是不能明白的,那一夜,我就跪在那里,求着公主能饶恕了你。那时候我心仪的男人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哭泣着摇头道:“那时候没有人替我说话,也没有人能帮我,我跪在那里求着,求着公主,咱们的性命在公主眼里,还不如一根头发丝,人家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便可以折断的啊!”
叶潜上前,沉默地握住叶长云的手臂。
叶长云还是哭:“你永远不能明白的,我不想再当那样的人过那样的日子,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我再也不要当低贱的奴婢,我要当人上人,我希望别人跪着求我,诚惶诚恐的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