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情景,我母亲又忍不住说起我来,我惟有苦笑点头。
吃完饭,我去前门街送走了马海波和杨宇,跟杂毛小道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哈哈地笑。
我问笑什么,他说:“以前瞧你这个鸟人儿,向来都是一幅万事沉着在胸的样子,给旁人很成熟的感觉,结果在你老娘面前,却跟普通的小屁孩子没什么区别,哈哈……”我有些奇怪,说:“我有给人这种感觉么?我怎么不觉得呢?”杂毛小道摇摇头,说:“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够看清楚自己。你小子人不错,这也是老萧我把你当朋友的原因,虽然对待感情方面,总是放不开,这一点,我鄙视你。”
切!我免费奉送给他一个中指,外加一双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享受起好久没有拥有过的悠闲,除了偶尔跟阿根、顾老板这些朋友通电话之外,几乎都不再跟外界联络。小镇山清水秀,除了过镇中心有一条县道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正经公路,居民也不多,东边是一大片的亮江水,冲积出肥沃的大敦子河坝,小镇外面是农田,附近是起伏的山丘,遍地皆是绿色。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跟杂毛小道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外,便是相互切磋。
要说我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少,以前也经常交流,我所会的弹腿和国术,都是学自杂毛小道,还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都有相互交流过,只是并无这般翔实,而我所传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也并没有给他过目过,只是谈及蛊事,随意聊天而已。
经过了青山界的那一场离奇遭遇之后,我们两个开始探讨互补起来。
杂毛小道学道,我学巫蛊,两者看似并不关联,但其实内在还是有所联系的:在原始社会,民智未开,混沌蒙昧,对自然界的打雷、闪电、下雨、火山喷发、地震等现象皆不理解,以为是上苍神灵发怒,便产生了“图腾崇拜”。通过某些仪式,古人向神表达自己的虔诚之心以及生子、长寿、风调雨顺等祈愿,而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些能够沟通上苍的人,这些人被称为巫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巫师通过沟通上苍,开始逐渐了解到自然的秘密,权力越来越大,并且开始逐渐影响当权统治者的地位,于是自秦汉起,历任统治者都重惩巫蛊之术。所谓的梁巫、晋巫、秦巫、荆巫、楚巫、越巫以及胡巫,皆由明转暗,或潜藏下来单脉相传,或附和于被统治者所接受的道、佛两教,被吸收化解,形成了两个系统里新的内容。
先有巫,后有道。我们虽然系统不一样,但是相互借鉴一番,却也颇有所得。
闲暇之余,我带着杂毛小道在附近的山林中游玩,登山攀顶。撇开交通不便的因素不谈,我们家乡的景色还是很漂亮的,有一种未开发的原始之美。每当这个时候,肥虫子和虎皮猫大人都颇为兴奋,到处乱窜,倘若去得早,太阳还没有出来,朵朵也会出来,和它们一起玩闹。
时节虽然入冬,但是山林并没有萧瑟,依然满目翠绿,每次看到这些,便想起了某个小狐媚子,倘若她在,人生果真是圆满了。
我们便这般闲着,有次我问杂毛小道,他三叔怎么样了。他摇头,说就那样,不得动怒,道力封存,他大伯遍寻高人而不得,至于那龙涎水,可遇而不可求,难寻。
说这些的时候,杂毛小道脸上流露出的,更多的是无奈。
十一月下旬,我有亲戚家里接新姑娘(也就是讨媳妇儿),我母亲带着我去吃酒,杂毛小道也跟着去凑热闹。
农村的酒席并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大鱼大肉,肥腻得很,倒是配菜的青叶子,吃得叫人舒爽。在乡民的眼中,我多少也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所以被围着灌了许多烧酒,虽不醉,但是头也有些晕。
之后的闹洞房我并没有参加,跟杂毛小道在寨子里的鼓楼边蹲着吹凉风,说些话。旁边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学生伢子,想出去打工,问我外面的事情。我向来都主张求学的,不然很难跟大山外的人竞争。但实在是读不下书,我也只有跟他们如实地说了些外面打工的事情,以及一些要注意的东西。
聊到傍晚八点钟,我不经意间瞥见了我外婆的房子,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很强烈的想法,想要去祖屋的神龛前,拜祭一下敦寨苗蛊的历代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