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臭屁和红色印记(1 / 2)

老江的堂叔家在县城的东边坡上,跟我小叔家离得不远,都是自建房,也是木质结构——即使是2013年的今天,在晋平县城里木质结构的自建房依然还是有很多。其原因,其一是地靠林区,靠山吃山,造价便宜;第二是风气如此,而且县城有很多山,建木房子方便。

沿着石板路走上半山坡,我跟着老江来到他堂叔家中。

叩门而入,是老房子,地板踩着吱吱呀呀地响,楼上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哭声。因为之前打过了电话,老江他堂婶和他妈都在堂屋等待着,旁边还有几个关心的亲戚好友。我和老江从小一起玩到大,他妈自然认识我,热情地招呼我,各种好话一齐递过来,填到我的耳朵窝里。

相较于老江妈妈的热情,老江他堂婶就显得有些木然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太年轻了,还是家裏面出了太多事,导致脑子乱,她只是搓着手,不知道怎么说。

我也不难为她,在堂屋和厨房里走了走,随意看了看这家中的风水布置。

回到堂屋,我问楼上传来的哭声,到底是谁?

老江他堂婶有些懊恼,说还不是那个死老头子?要不是他天天闹着让老大媳妇抱着豆豆回来,哪里会出这档子事?现在可好了,他这个老头子要挂球了不说,搞得我那大孙子也要跟着他去,老大和老大媳妇天天哭嚎……

显然,她被这一系列的事情闹得头晕,心中的烦闷和怨恨一箩筐。

我可没有听她诉苦的闲工夫,看着楼下堂屋这一群闹哄哄的人,神龛上香烛燃烧,将她们脸上猎奇的神情给照得更加真切,心中有些不喜。便叫来老江,让他陪着我上楼,其他人不要跟着来,免得染了脏东西。听我这么一说,好几个婆娘伙儿(东北话叫做:老娘们)都不乐意,嘀嘀咕咕。

老江他妈好是一通说,这些看热闹的酱油党才怏怏离去。我并不管,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大房间里。他堂叔家本来家道也殷实,所以房间里的布置还算齐全,在门后面的挂鈎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制服。

老江领着我来到了床前,喊了他堂叔几声,被子从裏面掀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这是一个脸形方正严肃的中老年人,可以看得出平日里保养得还不错,眉目间也有一丝威严,只是眼角处的皱纹有些多,想来是经常上夜班。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他的眼睛,裏面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眼窝子里还糊有满满的眼屎,黄的白的一大坨,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流下来;头发根上好多白色的痕迹,间隙里也有灰白的头皮屑。

床上的这个男人叫了一下老江的名字,有些疑惑地望着我,说,这位是?

老江给我介绍,说是他朋友,是一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傅,专门帮人看相算卦的,知道这裏出了事情,便请过来瞧瞧。他堂叔并不信,但是事到临头,也不由得病急乱投医,拉着我的手,说他倒是不要紧,就是去看看他孙子豆豆,千万要救那孩子一命。

我说不要着急,先慢慢了解一番再说别的事情。老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我坐下,然后自己则出了门,并且把门关上。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合拢之后,我坐直身子,开始跟老江他堂叔闲聊,问些事情。他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有些犹豫地看着我,然后开始讲起,说自从今年六月份监狱里关押的一个老犯人自杀了之后,当晚值班的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浑身不自在。大概的经历和老江在我家跟我说的,差不多,只是说到前两天他孙子出事,有一些细节,倒是值得我注意的。

老江他堂叔说他抱过孙子之后,那肥嘟嘟的胖小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脸色发青,张开嘴也不哭,只是伸出舌头来,双眼瞪得直勾勾的。后来他媳妇儿把孩子抢过去之后,发现豆豆已经晕厥了,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跟他大儿子跑到坡脚下的妇幼医院就诊。人虽然是暂时救过来了,但是呼吸不畅,还伴有发热、抽搐、哭叫打滚、屈体弯腰乃至昏迷等症状,而且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医生在孩子的屁股上面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是一个古怪扭曲的符号,有点像书法家的印章。

而他儿子、媳妇以及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地记得,这个印记以前是根本没有的。

是什么病?医院根本就没有一个定论,有说是中了病毒,也有说是生了蛔虫,两天过去了,目前依然还在检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