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得并不是时候,于是便等待着这家子人在此商谈营救那个撵羊进山的小子。足足半个小时过后,万三爷才有空招呼在一旁等待的我们,问我这手是怎么回事儿?病不讳医,既然要找人瞧问题,我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于是便将这手上符文鬼脸的来历,给万三爷一一讲清。这过程各种诡异,峰回路转,光怪陆离,便是赵中华也没有听过,居然如同听故事一般,一群人皆听得津津有味。
当我把被罗聋子的诅咒激发出来的病情讲完,万三爷摸着胡子,眉头皱起,然后让我把手伸给他看。
看着这古怪的手,他沉默了良久,五分钟、十分钟……
我的心情越来越低落,心想着莫非万三爷也不曾知晓?不过想来也是,这东西诡异之极,莫说杂毛小道以及萧家,便是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百事通及时雨虎皮猫大人,也表示了爱莫能助,这万三爷不知道也在常理。哪知他过了很久,居然问起了我们在青山界的详细过程。
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侧耳听了一会儿,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我的左手手腕上,三指轻点。
这劲道奇怪,如同蜻蜓点水,却有一股子暖流进了我的手上去。
十息之后,他放开了我的手,笑了,说:“陆左,你这病情若问别人,自然不知晓,但是你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我祖上曾有一本残卷,名曰《镇压巫山七字诀》,正好有讲解。此术并非病症,而是古代巫术的一种:古人曾经借用灵界来客的鲜血祭酿手掌,以获取制服鬼怪妖物的能力,名曰恶魔巫手;然而此术既能使得普通人获取力量,也容易招惹仇恨,过早夭折;更有甚者,杀伐太多,爆体而亡。到了汉晋之后,那血引子也越发稀少,于是便逐渐没落了。
我祖上流传下来一个配方,即是将其中的怨力化解中和,不让其冲撞本体修为,而成为一种纯粹的外力。”
我听得心中欢喜,拱手为礼,说既是如此,那小子斗胆请求老前辈,若能够将这配方告知在下,但凡有事,万死不辞。他摆摆手,说:“这方子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你既然是中华我徒儿的好友,告知你也无妨……只是裏面的药材皆是些稀奇之物,有的甚至闻所未闻,很难找寻,所以即使说予你知晓,只怕你也很难将其凑全啊。”
我说这配方中莫非有什么天材地宝不成?
他笑了笑,说:“兜铃、麻黄、麻仁、落葵、栗壳、硫黄、雄黄这等东西,巴东县城的中药房里便有得卖,我自然不提,但是那靛蓝僵蚕、蒿荻雪胆和龙蕨草之类的,只怕你是未曾听闻的。”我苦笑,说前两者我在家传着作中也有听闻,而后者,我却是实打实地见到过。
那戴在矮骡子头上的草帽,以及最初制服我体内金蚕蛊的那一碗小功德汤的主要原料,皆是龙蕨草。
这事情闹得,原来说来说去,最终又绕了回来。
只是现在风声鹤唳的,矮骡子早就没了踪影,哪里去找寻那龙蕨草呢?我肠子都悔青了,在一线天洞穴的时候,到处都是矮骡子的尸体,随便拿一顶,我现在也不用为此发愁啊?
龙蕨草如此,那个什么靛蓝僵蚕和蒿荻雪胆,想来也是十分难以找寻的。
我心中正沮丧呢,旁边的杂毛小道却看出了问题,拱手为礼,说:“三爷您老人家既然有配方,方才又言之凿凿,想来自然是有法子的,还请赐教。”万三爷惊讶地瞧了杂毛小道一眼,说:“呀!你这个后生仔倒是个明白人,确实,这靛蓝僵蚕老汉倒是有些存货,但是那蒿荻雪胆和龙蕨草,却实在没有,不过我这裏没有,大山裏面,却多的是。”
杂毛小道眉头一挑,说可是在那神秘的黑竹沟中?
万三爷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说:“是的,那黑竹沟乃神农架神奇之地,气候跟这山外远远不同,许多绝迹的草药,那里皆有生长,只是进去的人少,所以不识而已。老汉我年轻之时曾经数次进入其中,记下了不少,只是这五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明白了万三爷的意思,若想治手,还得跟他一同进沟中采药,要不然也是没辙。
孟老汉之前在竹林中跟我们说过黑竹沟的恐怖之处,我心中还在犹豫,而杂毛小道却是哈哈一笑,说如此说来,明日进山一事,算上我兄弟二人即是。赵中华也在旁边说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赵中华蒙师父恩情,哪里能够让您老人家去冒险,此行自然是要算上我一个的。”
万三爷哈哈大笑,拍了拍赵中华的肩膀,说:“中华,你的朋友和你一样,皆是悟性不错、行为果敢的人,为师确实需要人手,那就不再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