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它开始叫唤起来,这声音如同夜莺在啼叫,婉转悠扬。
我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尼玛,别的不说,光这声音,就比我家那个小吃货的吱吱声,好听一万倍。
在这样的叫声中,周围堆叠的毒虫长蛇竟然都停止了攻击,止步不前。
在后面的毒物们往前蠢蠢欲动的时候,前方的那些爬虫们竟然恐惧得连连后退。这些处于食物链下端的毒虫,本来都是些充当炮灰的角色,不知畏惧、不知恐怖,并不知那生与死,然而在它们生命的烙印中,却深深地恐惧那些经过残酷斗争而成就的蛊虫。金蚕蛊能够驱使它们,这条蜒蚰蛊,也一样能够让它们改弦易辙。
关键就在于,谁能够击败谁,成为唯一的毒蛊。
这条蜒蚰蛊看来不比寻常蛊毒,当它从自家蛊师的口中爬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也是一种本命蛊的存在。我自己就有一条本命金蚕蛊,知道这样的蛊虫,自然是一等一的厉害。在我们的注视下,它骄傲地站立在佝偻鬼面人的面具上面,叫声越发清亮了,仿佛蕴含着莫大的威严和魔力。地上和空中的那些墙头草动摇了,在这种奇怪的声音中,调转了矛头,朝着我们藏身的岩石这边,蜿蜒游动而来。
看到这一大群黑压压毒虫长蛇猛扑而来的场景,威尔一阵紧张,抓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陆、陆,怎么办?
我不理他,在思考:谁是蛊中的王者,难道是通过叫声来角逐的么?
这个说法显然得不到肥虫子的认可,于是一道暗金色的亮光出现在了我们身前六七米处,在我的炁场感应当中,一股莫名的威严以肥虫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播开去。这个小家伙平时憨态可掬,被小妖欺负的时候还委屈得黑豆子眼睛直冒眼泪,然而那是它对朋友之间爱的表达方式。而此刻的它,犹如一个位高权重的帝王。
好歹也是脑门顶上长痘痘的王冠金蚕蛊,而且还是敦寨蛊苗独有的本命蛊,它自然有着固执的骄傲。
这是一场肉眼所见不到的交锋,事关双方蛊虫的尊严。场中一片寂静,两者静立,唯有虫子走动的沙沙声响。
相持不过一分钟,突然那条蜒蚰蛊动了,它似乎承受不了这种沉默如死的巨大压力,开始拱起了肥硕的身躯,蜷缩着,如同一道圆圈。突然间,它的尾巴一弹,身子便如同闪电一般,朝着空中的金蚕蛊射去。这速度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当我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两者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然后一同跌落在草丛中。
那草丛以肉眼所能够看到的速度,开始萎缩下去。朝向我这边的全部都是枯黄一片;朝向对面的,则全部都是灰白如霜。
方圆二三十平方米的空间里,所有的活物都停止了动弹,没了生息。
平静的草丛裏面,暗斗激烈,过了一会儿,胜负分晓——那个佝偻身子的鬼面蛊师突然跪倒在地,双手往喉咙裏面伸去,使劲儿地掏弄,嘴巴裏面流出了许多腥臭的浓痰,然而他依然不自在,最后活活把自己的嘴巴给撕裂成了两半,口子开得老长。
一个得意洋洋的肥硕身子浮在了半空中,嘴裏面还叼着半截蜒蚰蛊的身子,在咀嚼着。
毒虫群回转身子,将那个蛊师给淹没,继而又朝着那两个身泛黄光的东南亚黑巫僧爬去。那黄色光明是从两人手上的嘎巴拉碗中溢出的,这碗乃用密宗高僧的头骨做成,天然带着一股佛家正气,那些毒虫虽恶,却也畏惧,蠢蠢欲动而不敢冲上前来,僵持当场。
这时,后方又来了一群人,影影绰绰不知多少。只见一个女人冷哼一声,然后往前方丢来一物。这东西一落地上,立刻爆发出幽蓝色的火焰来,朝着所有堆积着的虫子身上附燃而去。
无数的鬼火将黑暗的林间映染得阴气森森,怨力大盛,吃得舒爽的肥虫子浑身一震,竟然有恐惧的意识出现,闪电一般射入我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