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点头,说是老交情了,以前四处浪荡的时候认识的。你还记得我跟地翻天之间,不是有一段交情么?其实我和他是曾经一同在中原故地刨过坟子,有着过命的交情,当时的几个兄弟,裏面就有这个。
我说哎哟,还真看不出来,难怪当初在火车上一见李汤成,就能闻得出人家是个地裏面刨食的土夫子,原来你自己也干过这勾当啊?杂毛小道并不隐瞒,耸耸肩膀,说当时也是好奇,就跟他们走了一遭,后来就再也没有去了,忒累,远没有摆摊算算卦、泡泡妞来得爽利,就散伙了。
说话间,从江堤上面跑下来一个穿黑夹克的中年男人,低声道:“小萧,终于来了?快点,进车裏面,现在全城风声鹤唳,再不走,只怕回去就要设卡检查了。”
杂毛小道上前跟那黑褂子握手,然后跟我介绍:“万一成,刚才跟你讲的那哥们;陆左,一起逃难的兄弟……”
万一成跟我们匆匆握手,然后将我们带上了江堤,进了面包车。他看了一下我们的来路,瞄了一会儿,说还好今天下了一点零星小雨,不妨事的,走,我们先回去。瞧他这一番做派,倒也是一个谨慎的精干之人。我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既然是杂毛小道的朋友,便也放宽了心。
在水中行了差不多一个钟头,这天寒,冷得够呛。好在车后面准备得有干燥的衣物,合身,当下我们两个顾不得许多,将全身扒光,然后换上,这才感觉好一些。万一成见我们换好衣服,便问我们,说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来?刚才从复线桥那边经过,那阵势,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杂毛小道弄了把梳子,将自己刚刚用毛巾揩干的头发梳拢,然后找了根橡皮圈,捆成一个帅气的马尾辫,十足的艺术青年。听到万一成的问话,他指着我,说,这哥们得罪了我们茅山宗现在的话事人,将他大外甥给杀了,现在全城正在搜捕。他们知道我的社会关系,隐秘一点的,也就只有你了,所以才麻烦你来帮这个忙。万一成愣了一下,看着文质彬彬的我,说,杀人啊?看着这哥们不像啊?
我跟他解释,说,我是自衞杀人,那个家伙想弄死我,结果本事不够,自己就跪了,如此而已。
万一成点了点头,说,既然是这样,我老万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先去我那儿待一段日子,等这段风头过去,再作打算。说完这些,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小心地开着车。一路上,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朝着长江的下游行去,一直往回走,沿途的江堤上,都有穿制服的警察在瞧看,而江面上也有渔船在打捞。
没有人知道冰尸龙哥交给我的那颗珠子,能够避水,而我们进入那水阵,也只是一阵昏暗,虽然也有人会猜测到,但是这种违反科学常识的东西,还是很难让人相信的。所以这几天江面定然不会太平,那些人应该还在打捞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一成住在市边缘的城中村里,与我们跳水的复线大桥相隔很远,独门独院的一座二层小楼。车子一直开到门口,然后看左右无人,将我们给带进了院子。
万一成往日曾与杂毛小道一同干过盗墓的勾当,不过后来洗手不干了,自己开了一家汽车配件店,生意倒还红火。他结过婚,有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儿,不过后来又离婚了,孩子跟着老婆过。目前光棍一个人,在这裏单着过,所以十分适合我们在此隐匿。
我们走进小楼,万一成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因为很久没住人,而且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怎么擅长收拾房间,所以条件并不是很好,有股霉味。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放下了行李,万一成让我们收拾一下,自己下楼张罗。没一会儿,便弄了一桌热腾腾的火锅,招呼我们下来吃。
我在牢中,伙食难吃,心情也郁结,到了此地,尤其是看到这锅面漂红的浓汁和热油以及滚滚的蒸汽,不由得眼泪都要滴下来。
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