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喇嘛,一老一少。老的有六十多岁了,愁眉苦脸,眉毛垂到了眼角处,脸膛红得发黑,蒜头鼻,形容威严;而那个小喇嘛看着似乎还没有到二十岁,眉目清秀,眼睛晶莹透亮,脸上并没有普通藏民那样的高原红,反而是白皙细腻,皮肤比我的还要好。换一个说法讲,这个少年喇嘛,像个娘们儿。
车停在了院门口,南卡嘉措和巴桑,还有村子里随行的几个老人正在跟两个喇嘛说着话,那个老喇嘛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我。
他似乎朝着旁边问了一句,南卡嘉措跟老喇嘛解释,说的是藏语。
我通过这些天来的突击培训,大概能够听懂“外面”、“朋友”几个字眼。老喇嘛点了点头,身子一动,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年轻人,”他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跟我对话:“你身上有邪魔!”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的槐木牌,然后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喇嘛。只见他的身上,隐隐透出一股森严的磁场光芒来。常人并不能见,但是我,却能够感到有微微的炁场震荡,显然他也是一个修行者。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嘴角含笑,说道:“不,它不是邪魔,是你心头的执念!”
那个小喇嘛听到我的言语,嘴角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气度不凡。看来白居寺对于此次事件十分重视,派出的喇嘛,都是很不错的高手。
南卡嘉措在旁边给我们介绍,说,陆左,小萧,这是白居寺的堪布班觉上师,是我们村子专门请过来,处理白天那事情的。我点点头,双手合十,以作敬意,老喇嘛深深地瞧了我一眼,然后温和地说道:“无目无宁,你还要好好自度吧!”
说完,他转身,跟着众人,朝着巴桑家走去。
我不由得好笑,这个老喇叭倒也不是迂腐之人,他能够看出朵朵的存在,但是并没有如某些自命不凡的正义人士一样,非要除之而后快,只是告诫我一番。如此看来,倒也算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
我们目送着众人离开,这一老一少两个喇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跟在内地或者沿海,那些所谓名山古刹里的和尚有很大的区别。总体来说,应该说是凡尘俗世的味道淡一些,配合上他们那一身红色的喇嘛服装,让人心中,产生出一种宗教的威严感。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有虔诚的法力震荡。
对比之下,我们寻常所见到的那些和尚,十个有九个半,并无什么本事,顶多也就是能够把《楞严经》背诵个遍而已。
我们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两位喇嘛前来,能不能够将那个据说已经被湖神吞噬了的藏族小孩,给找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南卡嘉措返回了家中。他告诉我们,两位上师今天晚上会在巴桑家歇息,第二天清晨出发,去天湖边查寻踪迹。届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会跟随着一同前往。
这是大场面,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都决定打死也不说出,那些被发现的鱼骨头,是我们的功劳。不然,我们即使不被打死,也要被那些唾沫星子给淹死。
听到父亲的话语,多吉、拉姆和丹增都欢呼雀跃,说明天一定要去瞧个热闹。南卡嘉措拦着这几个发疯的小孩,说不能去,明天说不定是什么情况呢,要万一出事儿了,他还好,归于净土,三个小孩儿,跑都不知道怎么跑。这话说完,旁边顿时一阵委屈的哭声传出。
我和杂毛小道不再理会,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子时,虎皮猫大人才带着一身寒露回来,说方圆百里都转了一个遍,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要么就死了,要么就躲哪儿藏起来了。
巴桑家的二儿子,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期,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没找到,我也不再计较什么。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尽尽人事就好了,贸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大包大揽,说不定还会惹人厌烦。我们还是等等,看那两个喇嘛有什么办法吧。
次日清晨,我很早就起来,练了一套拳,然后与杂毛小道、南卡嘉措共同吃了点酥油茶和糌粑,到村头汇合。此番前行,除了两个喇嘛和巴桑一家人外,还有三十多个藏民,都是一个村子的。有人还挑着酥油茶、糌粑和油煎果子,当作祭品。
二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自然也不算近,我们往日来回轻快,而此刻却是在后面慢腾腾地磨蹭着。进山无路,唯有靠行走。那两个穿红袍的喇嘛在最前面领路,脚步沉稳,两人手中都有一个古朴而华贵的暗金木柄转经轮,不停转动。这东西亦称为“玛尼解脱轮”,其中装藏经文或咒语,右旋转动,即等同念诵,有消除业力之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