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声狂叫着,挥舞着手上那头还在不断挣扎的食尸鬼,朝着杂毛小道出事的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是尸群最密集之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数的食尸鬼争相涌上来,为的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宿命,抢到一块肉,来填补自己那空虚的肚皮。
然而所有的危险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根本就毫无感觉,疼痛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残忍的快|感。当时的我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哭还是笑,奋力前冲,一步一步地挪动。然而在我前面的尸群几如围墙,堵在一起,即使死了,也凭借着身体作为阻挡我前进的垒块。对于杂毛小道的愧疚让我一秒钟都不能再忍,当下心念一动,将手中的食尸鬼往前一掷,砸落数头食尸鬼,又抽出鬼剑,轻轻一抖,将那股磅礴之力灌注进这吸收了不少好处的鬼剑中。此刻,那老槐木精铸就的木剑上面符文逼发,隐隐有黑色雾气凝聚,浮于剑外,使鬼剑陡然间竟然大了两倍,持着这样嗡嗡响动的大剑,我有了一种虽千军万马吾往矣的胆气,挥剑上前,朝着尸群旋风一般斩去。
这剑原本镀有精金,这种来自宇宙星空的合金赋予了它锋利的特性,然而往日利则利矣,却只能走轻快灵巧的路线,这对于学剑不过一两年的我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适合。现在升级版的鬼剑劲气勃发,巨大无匹的力量灌注其身,对于我来说却无比实用,将鬼剑高高扬起,大开大阖,那些汹涌而来的食尸鬼但凡撞上,立刻飞腾而起,倘若斩中稍微柔软一些的腰腹部,更是直接一斩两断。
一时间,我如一道所向披靡的刀锋,手持着巨大的鬼剑,硬生生地砍出了一道血路来,终于冲到了杂毛小道陨落的地方。
食尸鬼几乎没有意识,当我斩杀上前的时候,还有十来头食尸鬼趴在地上刨食,舔舐着残羹冷炙,也有的闻到了我身上的气息,像青蛙一样,朝着我飞跃而来。我将鬼剑前指,全身一个大旋风,将朝着我扑来的那些食尸鬼给拍飞出去之后,咬着牙,冲到那些仍不知危险、还在地上刨食的食尸鬼面前,由上而下,一招力劈华山,那尸丹融化而凝成的气劲从手传递到了剑尖,一道黑茫茫的剑气霍然出现,将这一窝食尸鬼给斩断大半,十来具只有上半身或者下半身的食尸鬼拖着长长的黑红肠子,痛苦地哀嚎着,我的眼前顿时一空。
我踏着血浆,不顾在我周围爬行蠕动的食尸鬼,走到中心来,只见地上一堆破碎的骨头,上面血肉相连,几件黑乎乎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在最下面,一把微微泛蓝泛金的木剑,躺在血泊中。剑把上还有一只手,只可惜肉被啃干净了,只留下一些碎骨,勉强能瞧得出模样来。
我无助的目光游离了一会儿,终于又看到了杂毛小道的脑袋,这个平日里总带着坏坏笑容的小道士,此刻的脸已经被啃得稀烂。一个中年女鬼拖着半截身子,还在抱着这脑袋贪婪地啃着,那咔咔的咀嚼声,让我的心疼得厉害。
噗!我一脚将这头食尸鬼给踩死,回望了一下周边终于被我气势震慑到的食尸鬼群,突然从心底里感觉到无尽的疲累,自责和悔恨将我瞬间淹没。鬼剑被我扔到一边去,我跪倒在血泊中,看着杂毛小道这张残破的脸,上面的血肉依稀还勾勒出他临死前的惊恐,我越瞧越悔恨。杂毛小道是我害死的,我这生死与共的兄弟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人就死去了,为什么会这样?心更加疼,疼得我几乎想要将鬼剑抓起来,往自己的脖子上面一抹,死了方才畅快。自暴自弃的情绪充斥着我整个脑海,连周围那些食尸鬼围上来我都不管。很快,那些肮脏的家伙瞧出了我的不对劲,兴奋地吱吱叫着,扑将上来。一头食尸鬼攀附在我的肩头,我反手打去,一掌将整个脑袋都拍碎了,又有几个冲上来,我接连弄死了几个,突然感觉到一阵虚弱,跌倒在杂毛小道的脑袋旁边,感觉到腿部和腰腹部被咬了几口,疼得厉害。倒在地上的我伸出手,将杂毛小道的头搂入怀中,心中哀叹:“他刚才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万鬼噬身的痛苦啊?”
越来越多的食尸鬼朝着我这边扑来,我被十来头、几十头食尸鬼给紧紧攀咬着,疼痛异常清晰,然而就是这疼痛,使得我的心也越来越清醒。我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总有些不对劲,自我们进村之后就越来越怪异,难道这一切,是幻觉?
我越想越不对劲,心念一动,勉强挣扎着盘坐起来,口中念了一段“金刚萨埵降魔咒”,手结外狮子印,不动如山,大声喝念道:“洽!”
此印击出,整个世界就像玻璃一样破碎开来,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开去,而杂毛小道关切的脸也出现在我的眼前:“快醒过来,小毒物!”
我瞧得仔细,翻身跳了起来,却见我们居然还是在村口,一盏与王豆腐所用相似的欧式风格的宫灯,悬挂在空中,而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英俊老外正彬彬有礼地向我们致敬,脸上笑容洋溢,用古怪的腔调说道:“入乡随俗,我的中文名叫做王茄子,欢迎光临‘潘神的迷宫’!”
瞧着那紫色迷离的宫灯,我心中震撼。能够让我沉迷其间的,那宫灯莫非就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鬼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