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有的正值盛年,有的也颇有些年岁,头发斑白了,他们都是在仰光颇有些名望的华人华侨,也是商会的主要成员,能够抽空前来,颇为不易。戚副会长与我们几人一一介绍,好是一阵寒暄。李宇波到底是出自名门,在这种场合还是能够收敛性子,待人接物都十分妥帖,当下也是相谈甚欢。各自坐定之后,戚副会长跟我们谈起此次讲数的流程,逐一确定之后,他停顿了一会儿,跟我们商量,说此次前去,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雪瑞接回来,确保安全之后,再作他图。
听到这话,我们都点头,而李宇波却有些愤愤不平,说这怎么成,难道我们家的那些钱就这样打水漂了?他说的这话颇不合时宜,然而他却不自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旁人皆尴尬。
我则咳了咳,沉稳地恭声说道:“戚会长说得极是,只要人没事,一切休提。”我瞪了李宇波一眼,他这才闭上了嘴。旁边的连双龙跟各位隆重介绍:“陆左先生是李家湖先生的朋友,也是特意从内地请来的高人。来的时候李先生特意交待,此次讲数的一切计较,都由陆先生来主持。”
确定主次地位之后,再次交流起来就顺畅许多,进展很快。看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我问何时可以出发?戚副会长问了旁边一个年轻人几句话,那人摇了摇头,他便告诉我说要再等等。我下意识地问等谁;戚副会长说等一位大人物,有他镇场子,谅那些人也不敢使什么龌龊手段。听他说得神秘,我不由来了好奇心,说这还真的要请教了,敢问是何方神圣?戚副会长说等的这人,是会长的老朋友,本来住在清迈,不过这几天正好路过仰光,就央求来看看了。这人自己倒不厉害,主要是认识许多高僧名流。他也不知道那人具体叫什么,就听会长称呼为“言老先生”。
等到下午三点多锺,那个言老先生来了,看着年岁并不算大,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衫,精神矍铄,道骨仙风,有一把漂亮的斑白胡鬚,像是古董店里的大掌柜;为人也客气,跟我们寒暄,当我们表示感谢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我言午就是个糟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凑个人头,看看热闹而已。
车子早已等待多时,言老先生来了之后,我们便出发了。一路朝东,越过一个个街口,看着那些热带植物在路边肆意生长,那些富有异域风情的建筑和人物朝着身后移去,瞧见好多佛塔和寺庙,以及穿着红色僧袍的僧尼。这些景色看腻了,我便不再关注,而是跟身边的阿洪聊起天来。
阿洪是万岁军松骨峰英雄连出身的退伍军人,现年三十五岁,性子跟牺牲在怒江的刘明差不多,骨子里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和情怀。阿洪家是苏北农村的,退役之后在县里待了两年,然后出来闯世界。不过跟传奇小说里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闯出什么名堂,反而因为在军队熔炉裏面磨练出来的耿直性子,处处碰壁。最穷的时候跟我一样,除了一张嘴要吃饭,什么都没有。后来碰巧,救了顾老板一回,结果就做了保镖。
跟他聊起往昔的峥嵘岁月,倒使得我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浑身喷香的娘娘腔。
这一路往东,我们终于在快五点钟的时候,到达了那个叫做坦达的小村子。这村子背靠青山,前面一条蜿蜒清亮的小河,田野里尽是金黄的稻子,倒与我的家乡大敦子镇有几分相似。
传统的讲数,一般都是在茶楼或者宗族祠堂,这裏与附近镇子离得远,当地人又不像中国人那般信仰祖宗,于是便直接在对方家中进行。所幸的是这家在此处是大户,富有缅甸风格的大屋,里裡外外好多间。
村口有人接引,华人商会找的中人也在,领着我们进了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人家,来到一间木结构的茅草大厅中。裏面已经有了七八人,年纪也长,当地人模样,我们这边的人跟他们聊天招呼,显然是认识的。
我打量四周,发现这个人的家里占地颇广,别说藏两个人,便是藏一个排的军队都足够。一路走来,我发现这房梁屋角的布置都有蹊跷,红线、籼米以及红砖垒砌的小庙,都显示出主人家的身份;再观炁场,阴寒浓郁,显然是常常接触阴灵之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这个地方果然不凡,还真的有一点龙潭虎穴的样子啊。
堂上座位一左一右,左为主人,右为来宾。我们坐定之后,我瞧了一下手表,正好是五时过一刻,正想问主人何在,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磬声响起,接着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我抬头,只见一行穿着当地服饰的人正朝着堂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