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精瘦油润的小手,指甲又尖又长,僵硬得像我老家那挂在灶房上面流油的腊肉,而这双小手的主人,竟然是一具不到两岁小孩的尸体,这尸体被香料填充肚子,外表裹镀着一层金箔,金箔之上,纹绘得有神秘诡异的黑色符文,不停地流转着。它整个身体佝偻着,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阴寒之气,让人直打寒颤。
我低头瞧,正好看见这婴尸将头抬起来,这是一张扭曲恐惧的脸,眼眶空荡荡,裏面有一窝子的尸油,几条肥嘟嘟的白色蛆虫正在欢乐地蠕动着。
我的左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那陶罐子里滚出来的婴尸闻得空气,居然又活了过来,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尖锐的指甲已经抓进了我的皮肤裏面去,一股冰寒无比的阴气顺着伤口,混合在血液中,朝着我的心房涌去。而此物更是得寸进尺,张开嘴巴,朝着我的胳膊咬了过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下我也是焦急到了极点,顾不得这东西是福婴,还是古曼童寄物,抬手便是一剑,对着这婴尸的额头刺入。这鬼物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腌制,风干流油如腊肉,肉质坚韧具有弹性,鬼剑刺入,先是朝着侧边一滑,来到了右眼眶处,才穿颅而过。
对于类似阴灵来说,鬼剑便是一台强力高效的吸尘器,抵入头颅裏面,剑身立刻疯狂地将其内里恶灵吸收。我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嚎,抓在我左手上面的那双小手也终于失去了力量,垂落下来。我翻身而起,感觉到左手一阵刺痛,微微发麻,知道应该是中了尸毒。只感觉左手发麻,开始失去知觉,而整个手臂都开始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心中慌了,立刻凝神聚气,用意识勾动肥虫子前来救驾。
我这边呼唤着肥虫子,身子站了起来,四处一望,却见那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摇动手中旗幡,口中发出鬼哭一般的声音,接着视线之内,一个又一个的陶罐盖子被掀开,从裏面爬出了身上裹覆金箔,上面纹绘蚂蚁一般的符文,不断游动着的婴尸来,一个、两个、三个……在黑地里,根本看不清数量,只见着密密麻麻地蠕动,那种场面,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尸臭与香料混合的怪异味道在四处飘扬,阴寒之地,让整个炎热的夜晚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冰寒。当我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围上了十来头大小不一的婴尸,油乎乎的嘴巴张开,洒落许多尸油,又黑又尖的牙齿几乎充斥了我的视野。
几乎是在我爬起来的瞬间,便有三头离我最近的婴尸腾空而起,口中发出尖厉的嘤嘤啼叫声,朝我扑来。这东西毒性剧烈。我感觉头脑昏昏沉沉,有点像是高烧的状况,便不敢再让这些婴尸临体,唰唰唰,又出了三剑,如毒|龙探穴,扎入其眉心处。然而因为我出剑实在太快,鬼剑来不及发挥功效,结果除了我最后刺中的那头魂销魄散之外,余者两头只是跌落在地,接着再次冲上来。
虽然毒性上涌,然而我的心中却是更加冷静,眼见这两头陶罐婴尸即将临体,鬼剑一个大旋转,将这两头婴尸的爪子给全部削断。不过我到底还是躲闪不及,被这一扑之下,再次后仰,跌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了破碎的陶罐上,一阵剧痛,头发湿透,知道是流了血。
猛虎还怕群狼,我这会儿算是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瞧见这两头婴尸张开尽是尸油的嘴巴,那乌黑的牙齿尖锐,朝着我的腿部咬来,顿时就是一阵恐惧,奋力往旁边一滚,避开这一击,艰难地站起来,踉跄着朝潭边跑去。身后,无数婴尸如蝗虫,朝着我奋力追来。我只跑了十米不到,又被缠住,正当我在这些小东西之中挥舞鬼剑,奋力还击时,耳边传来了朵朵清脆的喊声:“陆左哥哥,我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