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不舒服?”大夫人蒋氏听了蹙了眉,“不是本就病着吗?”
无论如何,这层窗户纸是不好挑破的。
刘嬷嬷心知肚明,道:“可能是这几日病得厉害了,听兰香说,饭都没怎么动。”说到这神色有些奇异:“三姑娘说……有些反胃。”
蒋氏心裏一紧,骤然想到一个可能。
总不至于——
慎重起见,还是没敢请大夫,而是遣了她一个亲信嬷嬷去。
这个嬷嬷是蒋氏从娘家带来的。
当时她远嫁京城,母亲怕她吃了暗亏,便物色了这么一个人。
这嬷嬷略通医术,尤其是妇科一道,当年就懂得一些,一晃二十余年下来,真说起来不比寻常的大夫差了。
“花嬷嬷,务必看仔细了。”蒋氏细细叮嘱。
“夫人放心吧,老奴虽姓花,眼睛还没花呢。”花嬷嬷已经五十余岁了,头发却还是青的,显得年轻精神不少。
蒋氏这才继续出去张罗,眼看着甄妍上了花轿离开伯府,这才寻了个空子,招已经探望过三姑娘的花嬷嬷来问话。
“花嬷嬷,如何?”
花嬷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却闪过鄙夷:“夫人,三姑娘她——恐怕有喜了。”
“这个下贱胚子!”蒋氏大怒,脸色铁青起来。
花嬷嬷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并不多话。
蒋氏却想明白过来。
三姑娘,这是故意让她知晓的!
是了,三姑娘肚子里,若果真怀的是那位贵人的骨肉,伯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做主的,总要禀了那边定夺。
六皇子至今,只有一名幼|女。
这小蹄子。打得真是好主意!
难怪有恃无恐呢!
她是料定了天家看重男丁,想要六皇子早点讨她过门吧?
蒋氏暗暗啐了一口。
真是个不知羞的,这边二姑娘花轿还没走呢,她爹亲事还没给退利落。就等不及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妾生养的玩意儿!
蒋氏想着,反倒笑了。
“雕栏,等世子忙完,请他来我这一趟。”
天已经黑了,建安伯府依然灯火通明,唯有谢烟阁已经熄了灯,甄静穿着一身真红色的裙衫,坐在黑暗里幽幽笑了。
也不知道母亲大人知道了这事,是什么表情呢?
兰香进来,默不作声的把蜡烛点燃。挑了挑灯芯。
见她要出去,甄静挑了眉:“兰香,怎么,你怕了?”
“没……”兰香有些局促的回答,小腿肚子却在抖着。
她真不知道这位三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子。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有喜了!
夫人一定不会饶了她的,而身为贴身丫鬟的自己——
兰香越想,脸色越白了。
甄静轻轻笑了笑:“你怕什么,我都不怕呢。”
兰香紧抿着唇没吭声,都快哭了。
心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做出这等子事来也不知羞,她虽是贱命一条的小丫鬟,却想好好活着呢。
“兰香。你且安心做事吧,以后自有你的好处。”甄静不自觉抚了抚肚子。
她虽不能堂堂正正的坐着八抬大轿出嫁,但她的儿子,将会比所有姐妹的子女身份都高贵!
世子甄建文这一天应酬客人,也觉得乏了,若是往常。自是去了岚姨娘那里,由着她给揉揉按按,可想着与韩志远退亲的事,却是来了火气,打算在书房歇下了。
听说蒋氏唤他。虽有些纳闷,还是起身过去。
“世子这是歇下了?”蒋氏问。
自打甄静惹了祸,世子对岚姨娘爱重的心淡了下来,她是能察觉出来的,但她也知道,世子去那边的次数并不少。
呵呵,这就是男人,哪怕知道这个女子粗俗、鄙陋,身份低贱,但只要颜色好,是无妨宠一宠的。
“夫人叫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甄建文笑着问。
对蒋氏,他是很敬重的,特别是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发觉有一个有见识的当家夫人,是多么重要的事。
“是静儿的事。”蒋氏脸色很温和。
“静儿?”甄建文皱了眉,“怎么,她又惹事了?她不是在屋子里关着么?”
见蒋氏有些迟疑,沉下脸:“难道是那些个奴才没看好,今日让她出去了?”
说到这裏心裏一沉。
他今日虽明确和韩志远提出了退亲,却不想着就此交恶的。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何况还是已经看得见前途的少年!
要是甄静胡乱折腾走漏了风声,对方知道她没病,那可就结仇了!
这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