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的女子挽着堕马髻,钗环疏斜,下巴尖尖,泪光点点,好一副美人受惊图。
田氏表情僵硬,目光往下移动。
那女子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
旁边丫鬟穿戴的女子一声惊喝:“你这太太好生无礼,我们娘子有孕在身,受了惊吓你担得起吗!”田氏从呆愣状态回神,扭了头。
罗二老爷刚坐稳了身子,脸色尴尬:“田氏,你先把帘子放下来,听我说——”
田氏果断地放下了帘子,然后扑过去了,照着罗二老爷的脸就挠了两下。
罗二老爷措手不及,身子往后一仰,二人就双双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父亲——”
“娘——”
罗知雅挑了车帘,看清外面的情形骇然欲绝,尖叫道:“二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田氏骑在罗二老爷身上,手刷刷挠着,“拜访明真大师?啊?你骗鬼呢!”
“你给我住手!”罗二老爷被田氏先下手为强,虽是个男子,也受不住这个架势,手脚一用力,总算把田氏甩下去了。
田氏跌到地上,糊了一脸泥。
二郎、三郎这才如梦初醒,翻身下马赶紧把罗二老爷和田氏扶了起来。
“父亲,娘——”看着罗二老爷脸上数道血痕,田氏一脸泥。二子一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田氏却气疯了:“你说,裏面那贱妇是谁?”
罗二老爷铁青了脸:“泼妇,你别再发疯了。赶紧给我回去,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路上车马虽不多,但并不是没有的,这样的热闹早就吸引的后面来的车马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当然,人家不驻足观看也不行,就这么一条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堵着。地上还打成一片,想过去也没地方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罗知雅早羞的躲进了马车里。
“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是去华若寺的地方!那我问你,你带着那贱妇是怎么回事儿?好啊,你女儿要嫁到蛮尾去,我带着一家子去上香。求菩萨保佑女儿平安,你可倒好,也带着那贱妇去上香,你还有理了是不?”
田氏气疯了:“你偷着养外室,我可以不管,有了野种,我也可以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那贱妇去上香还被我撞见!我给你养了二子一女。你都没陪我去上过香。但凡我是个喘气的,就忍不下这口窝囊气!”
“你够了!”罗二老爷转头大吼,“二郎。三郎,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扶你们母亲先上车!”
二郎和三郎这才醒神,忙架着田氏的胳膊把她强行扶回了马车。
“回府!”罗二老爷繃着脸喊了一声。
两辆马车都掉了头,堵在后面围观的纷纷让路,一行人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车马里有两匹马异常高大健美。马上两个男子神情奇异。
“大哥,真不过去问问要不要帮忙吗?”
大王子摇头:“大周人很爱面子的。这是家丑,我们过去帮忙,反而给人家难看,到时候那姑娘就不想见你了。”
“噢。”二王子遗憾的看着渐渐远行的马车,悄悄握了拳。
真想见她一见。
镇国公府的二老爷带着外室去华若寺上香,正巧遇上媳妇孩子的事儿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些平头百姓,最爱议论的就是高宅大院的秘闻,更何况此事这么劲爆。
勋贵官宦人家,虽不至于专门挤在茶棚里谈笑此事,在家里却也是暗笑的。
男人笑罗二夫人泼辣,女人骂罗二老爷无耻。
一时间,满城尽谈,镇国公府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胡闹!”看着跪下的一群人,镇国公老夫人丢了个茶蛊过去。
碎瓷四溅,无人敢动弹。
这且不算完,老夫人又四处看看,抄起搁在手边的龙头拐杖,挽了个漂亮的枪花,照着罗二老爷就刺去。
拐杖也能这么使?甄妙愕然的用帕子掩着口。
三郎冲出来,抱住老夫人的腿:“祖母,祖母您别激动。”
老夫人气得身子发抖,狠狠把拐杖往地上一杵;“老二,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妇人,是哪来的?”
罗二老爷还没顾得上换衣裳,身上都是泥,脸上是血痕,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是,是儿子在外养的外室,已经有两个月身子了。”
“然后你带着她去上香,碰到了田氏他们?”
罗二老爷点了点头。
“糊涂!”老夫人把拐杖重重撞了撞地。
青石的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罗二老爷默然无语。
他能说什么。
这事,只能用两个字来说:倒霉!
或者三个字:太倒霉!
养外室的多了,别说上香,拿了媳妇嫁妆,为外室一掷千金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