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了清风堂,罗天珵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四,还疼吗?”
甄妙脚下一顿,紧紧抿了唇不语。
“阿四……那晚,我很抱歉……”
甄妙又沉默了许久,久得罗天珵以为她不会理会了,忽然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罗天珵下意识后退一步。心竟然狂跳起来。
甄妙仰着头,倔强地盯着他,一双眸子比天上的寒星还要明亮。也像星光那么清冷,“瑾明,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次,轮到罗天珵抿唇不语了。
甄妙转过身去,声音似乎从遥远处传来:“瑾明,那晚的事儿,我是真恨你的。想着一辈子都不要理你。可这两日大概是伤心极了,反而想的多了吧。我总觉得你是病了呢。”
“病了?”罗天珵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她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甄妙这才转了身,一脸认真:“是病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人不只是身体会生病,我们的精神也会生病的。”
“精神病?”罗天珵挑了挑眉。
甄妙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斟酌着用他听的懂的语言解释:“或者说是我们的心,心裏有了过不去的坎儿,有了障碍,这也是病。”
罗天珵神情严肃起来,声音发干:“你继续说。”
“这种心理障碍,就会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失常的事情来。”
罗天珵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当下清明起来。
心理障碍,心理障碍!
阿四说得对,心裏那道坎儿。可不就是心理障碍!
他几乎激动的难以自制,一把抱住甄妙。
他再也想不到,在没有坦白的情况下,她居然是懂他的,这种理解似乎能一瞬间冲破阴霾,无法不让人感动。
甄妙却坚定的推开罗天珵。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缓缓道:“有病。就得治。”
“治?”激动的神色从那张清俊的面上褪去,“怎么治?”
“你得告诉我,你心裏那道坎儿,是怎么来的。”
罗天珵又沉默起来。
甄妙嘴角含了一抹似乎随时会消失的笑容:“瑾明,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等了许久,那抹笑就消失在了寒夜里。
罗天珵艰难的开了口:“如果我没病呢?”
甄妙歪着头笑了笑:“如果你是品性如此,做出那样的事儿,我也过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我们完了——”
坦白说,她本来就还没有深爱他,为二人之间的关系努力过了,实在不成,就退回陌生人的位置,各过各的日子呗。
这句话就像一枝利箭刺进罗天珵心口,然后又狠狠拔出去,带出血肉来。
他几乎是站不住的踉跄了一下,好一会儿终于承认:“皎皎,你说的对,我是病了。”
“可是——”他嘴又艰难的张了张,“如果我说不出缘由呢?”
说他是重生的吗?她会不会把他当鬼怪来看?
甄妙盯着他,面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耐心一直等着听原因的”
说完再不留恋,提着灯笼进去了。
罗天珵斜斜倚在一棵老梅树上,积雪把大氅弄湿了都不觉得,不错眼珠地盯着二人起居室传来的微弱灯光。
他心裏很清楚,她还在等他,而当那灯光灭了时,恐怕她的耐心就耗尽了。
夜渐渐深了,连弯月都躲进了云层里,院内更加黑暗,那微弱的灯光就显得格外亮堂起来,好像是指引着人不要在这孤寂凄寒的深夜里,迷了路。
烛火忽然晃动几下,洒在窗纱上的光跟着忽明忽暗,暗示着那蜡烛似乎燃到了尽头。
真的到了这一刻,那种艰难的选择似乎一下子就不存在了,罗天珵像一支离弦的箭,就那么冲了过去,熟练的翻窗而入。
甄妙豁然回头。
罗天珵大步走了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的连自己都诧异:“阿四,我曾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