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到了花园里,吐出一口浊气,谁知这也没能躲了清净,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是遇到这个在赏花,就是遇到那个在喂鱼,还有那在他面前崴了脚的,弄的烦不胜烦,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只一个机灵的书童伺候着,六皇子命他出去,静坐片刻又站了起来,到了书架前把最底层的抽屉打开,拿出一个带了锁的匣子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取出裏面的画轴。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竟是一副仕女图,那画上女子风华绝代,笑意盈盈,双颊一对酒窝令她更添了几分灵动,却分辨不出年纪了。
修长的手从画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女子隐现的酒窝上,六皇子闭了眼,遮住了裏面的挣扎和痛楚。
他知道,这样的情感是惊世骇俗的,可是,却偏偏控制不住。
不过,现在的他,就算控制不住也要把那情愫死死压下。或许,只有等登上那个位子的一天,才有可能争取到他想要的。
六皇子狭长眸子睁开。裏面深深浅浅的波光看不清楚,像是吞噬人心的迷雾,若是谁不小心看一眼,连魂儿都会被吸了进去。
盯着画中浅笑的佳人,六皇子骤然划过一个念头。
若是,若是她和他一般年纪——
六皇子蓦地就又想起另一个女子来。
她才十六岁,明明是相似的样貌。却没有那万种风情,清澈透亮像水晶似的。每次见了都令人忍俊不禁。
若说那一位是引他坠入地狱的魔,那么这位皇妹,就是引人开心的果子了。
六皇子嘴角不自觉带了笑,忽地又凝住。摇了摇头。
她们到底是不同的人,他想的太多了。
悄悄把画卷收好,六皇子离开了书房,仿佛从未来过。
温雅琦进了和风苑,向温氏和甄妙见了礼,然后又飞快抬眼看罗天珵一眼,垂着头福了福,喊了一声表姐夫。
“表妹客气了。”罗天珵一改路上的冷清模样,站起来对甄妙道。“妙儿,你和岳母还有表妹说说话,我去院子里走走。”
温雅琦低垂着眉眼。眼尾余光却追随了半天才收回来,心中涌起艳羡。
当初二表姐就是拉着表姐夫落了水,才有了这样的良缘,那时候还有人说二表姐这样嫁过去,日子必定不好过呢,可现在又如何。看表姐夫语气温柔,眼睛里全是二表姐的影子呢!
还有静姐姐。听她说也是七夕节那日偶遇了六皇子,六皇子对她一见倾心,这才进了皇子府。
只可惜静姐姐是庶女出身,不然那正妃之位恐怕非她莫属了。
温氏见温雅琦低头不语,寻思着姐妹两个说话方便点,寻了个由头避开了,屋里便只剩下了甄妙二人。
想着时间不早甄妙也没绕圈子,就把安排细细说了。
还是像之前打算的那样,以出嫁的名头打发温雅琦远远的去一处地方住上一年半载,然后以新寡的身份回来,为亡夫守上三年不过十八岁,再改嫁也无人多嘴的。
温雅琦听了就面露了迟疑。
当初她年幼糊涂爬上了表哥的床,事后又悔又怕,是愿意听这位表姐安排的,可这几日见了静姐姐,却又有些不甘心了。
表姐和静姐姐放手去博,都博得了自己的幸福前程,为何就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说她姐姐,还不是先前就认识了姐夫,姐夫早就对她有了情意,如今才恩爱非常。
可她已非完璧之身,若是听由安排以寡妇身份再嫁,又能嫁到什么好汉子呢?
呆在建安伯府这一年多,见惯了有姻亲往来的年轻俊彦,小姑娘的眼光早就被养得足足的,一想到那又老又猥琐的鳏夫,竟是半点嫁人的念头都没有了。
“表妹莫非还有别的想法?”
温雅琦支吾着不肯说。
甄妙渐渐皱了眉,一动不动盯着温雅琦,缓缓道:“听说表妹这几日跟三姐走得近。我也不瞒着你,我和三姐自幼就合不来,她越过五妹、六妹和你交好,表妹,你也这么大了,总该仔细想一想才是,别又弄出什么事来,自己追悔,也令关心你的人伤心。”
温雅琦心中有些不服气,可又不敢反驳,抿着唇点点头:“我听二表姐的。”
甄妙这才露出笑:“那就好,等回去我就和你姐夫说。表妹放心,你姐夫眼光不错,寻的人相貌前程定不会差的,绝不会找又老又丑的给你,否则我也不依的。”
要是别人,定不会拿男子相貌说事儿,偏偏甄妙自己是个稀罕看美人的,就顺口多说了一句,却不知道这句话正巧就触动了小姑娘最忧心的事。
听了她这一句,温雅琦这几日被甄静不着痕迹撩拨的渐渐不安分的心,这才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