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垂眸微笑,考完?
他只要考上了举人,还要参加来年的会试,能怎么处罚他?
若是来年会试再考中,呵呵,到时候谁还记得处罚他?
若是考不中——
那真是笑话,他要是连考中举人的信心都没有,又凭什么起那番和大哥相争的心思?
这一场闹剧,就这么落幕了,那道士和犯事的下人,该处置的处置,该打发的打发,可老夫人的病还没有着落。
甄妙抬脚去怡安堂,被罗天珵拉住手:“我们一起去吧。”
她下意识抽回手,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前行,见她一言不发,罗天珵心裏也不好受。
她是嫌他手段狠毒了吗?若是将来有一日,她知道二叔父子三人因为嫣娘反目之事,是他一手设计的,又会如何看他呢?
罗天珵心中苦笑。
夫妻之间,说是要坦诚相对,可有些事,就如烂在心裏的脓疮,终究是见不得人的。
他心裏藏了忧虑,也沉默了。
一时之间,二人默默往前走,只听到沿途树上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越发烦躁。
“你们去把树上的知了都给我粘下来!”罗天珵吩咐跟在身后的下人。
把人都打发走了,他再次握住甄妙的手,没有让她再挣脱,低声道:“皎皎,你在躲什么?”
甄妙抬眼,触及他有些深沉的眸子,叹道:“我没有躲,我只是有些怕。”
“你怕我?”罗天珵心头像被马蜂蛰了一下,钻心的疼。
他有些气恼,有些委屈,可面对甄妙,还是收起了满身的戾气,苦笑道:“皎皎,你怕我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是我不愿意伤害的,那就是你了。”
甄妙没有看他,目光投向了远处。
湖中碧叶连天,一支支菡萏亭亭玉立,犹如少女在阳光下露出羞怯的笑。
有红色的锦鲤跃起又落下,溅起水花无数,水波以那里为中心一圈圈荡漾开来,推动着荷叶往外飘,倒像是少女轻轻旋转,碧色的裙跟着飞旋起来。
她收回视线,阳光下肤色晶莹的有些透明,凝视着罗天珵:“瑾明,我不是怕你伤害我,我是怕你到最后,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皎皎,我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罗天珵语气有些冷清。
“那便好。”甄妙笑了笑。
她在想,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坦诚的,说不怕他伤害她,可午夜梦回还是忍不住想,若是那道士真的是修道有成之人,说以她的孩子能换老夫人性命,在能瞒住老夫人的情况下,他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她知道此事没有如果,可谁让但凡是女人,就爱问个如果呢?更何况他先有了那番选择在先。
相爱容易相守难,以往甄妙只道这话有些矫情,可此刻,才算隐约有几分意会了。
老夫人的病时好时坏,请来的太医流水似的,却也没有一个能妙手回春,眼看着都要到七月底了,镇国公府的气氛更加低沉。
这一日,田氏的娘家弟媳冯氏登了门,听她道明来意,田氏失声道:“什么,弟妹,你是说,想要雪姐儿给老夫人冲喜,提前嫁进来?”
这冲喜,一般人家可不乐意的,冲喜不成反倒怪新娘晦气的人家可不在少数,再者说,就算成了,冲喜往往都是匆匆忙忙嫁进来,太委屈自家女儿了,将来也怕被世人看轻了。
田氏虽生怕老夫人就这么去了,可也没想过对娘家开这个口。
冯氏心底里当然不情愿,可她是个有主意的,听说府上老夫人病了,万一就这么去了,三年内都是不宜嫁娶的,等三年过去,谁知道是什么光景,万一到时候三郎有出息了,而田家越发没落了,这门亲事黄了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来春总要出阁,还不如趁现在嫁过来,为了老夫人,这府上人也不会亏待了雪姐儿。
还有一点冯氏不愿深想,因是冲喜匆匆嫁过来,这嫁妆薄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冯氏说的诚心,田氏果然态度更好,和罗二老爷商量后,派人去叫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