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珵脸色却不大好,缓缓道:“安郡王说,他只是送三舅母回国公府。”
“他胡说!”
“就算全京城人都知道他胡说,也拿不出证据来,小舅和安郡王发生冲突的地方,正好是在一个岔路口前方,说不准是往安郡王府去,还是往国公府来的。”
“那皇上会怎么处置小舅舅?”
“皇上还没发话,不过你别急,我会想办法。”
如果事情就这样定论,温三舅还没戴热的乌纱帽就要飞了,想要昭丰帝打消念头,他恐怕要让那一步棋早些落下了。
深秋的傍晚,天已经冷了,街道两侧林立的树木,枝头结满了白霜,琼枝玉树被透过窗棂的灯火染了一层光晕,行走其间,寒意袭人。
那最大的赌坊,大门四开。挂着一串红灯笼,裏面热闹非凡,驱散了秋寒。
一个男子却被两个赌坊的伙计架着赶了出去。丢到了大街上。
“穷鬼一个,还来赌钱!”
那人被推了一个趔趄,唯一的铜板滚落出来,在青石路面上打着转。
他忙扑抢上去,一只千层底的黑布鞋踩在了那上面,他抬了头,就见一个伙计把铜板捡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还……还给我!”
这一个铜板,能买一个粗粮馍馍的。
“我呸!”伙计吐了一口浓痰。语气满是不屑,“还你?你别忘了,你还欠赌坊一百两银子呢,是说的半个月后还吧?穷鬼。赶紧回去想法子吧,到时候拿不出来,你丢的就不是一个铜板,而是一只手了!”
“走了,喝两口去!”两个伙计勾肩搭背,看也没看狼狈的男子一眼,转身走了。
男子呆呆坐了好一会儿,艰难的爬了起来,一步步向回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摔在了地上,这一次。他却不想再起来了,趴在地上肩头耸动,痛哭流涕起来。
“你挡着路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男子动也不动。
“麻烦你让开一下。”
“让开?我不想让,随便你吧,爱走就走,不走就滚。”以往他这么说时。遇到脾气暴躁的人,总会挨一顿揍。可是现在,他忽然不在乎了。
就这样睡过去,不用醒过来,或许是好事儿。
“等会儿就该宵禁了。”
男子这才抬了头,勉强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
那人一身灰布衣裳,很平凡的长相,放入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却因为气质温和,让他有种说话的冲动。
“宵禁?我不在乎,被抓进去,还有个地方吃饭!”
“你是……老八街菜场的鱼贩李吧?”
男子猛然瞪大了眼:“你认识我?”
“我在你那里买过鱼的。”灰衣男子语气随意,说出来的话却让男子僵住了,“我还听说,你的婆娘上吊死了,似乎是被一位王爷强占了身子——”
“你,你怎么知道?”男子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箍着灰衣男子双臂。
三皇子自打尝到了女红师傅的甜头,从此迷恋上了年轻妇人。
他也有分寸,知道什么样的妇人可以动,什么样的妇人不能动。
这鱼贩的婆娘隔三差五就会给燕王府送一次鱼,偏偏生得美貌动人,就被三皇子看上了。
三皇子施了些手段把这妇人弄上手,如往常上手的那些女人一样,过了三五日就厌倦了,赏了些银子把妇人打发了。
俗话说的好,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这妇人却不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样拿了银子忍气吞声,回了家就吊死了,还留了一封信,道明了原委。
鱼贩李直接就找上了门去,被王府管家威逼利诱,得了些银子就打发了。
原本这事情也就压下去了,偏偏不知怎的,等回去后才发现家里遭了贼,死鬼婆娘留下的那封信不翼而飞,第二日才发觉,他被燕王带了绿帽子,还拿了钱忍下来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下子,连卖鱼他都没脸去了,日日借酒浇愁,很快就开始频繁出没赌坊。
“都知道了,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笑话我!”男子神情渐渐有些癫狂。
灰衣男子面色温和,声音平淡,仿佛说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愿不愿意为自己的娘子讨回一个公道呢?”
“公道?你在说笑吧,那可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
灰衣男子沉默了一下。
夜风吹来,凉意使男子有几分清醒,他听到灰衣男子一字一顿道:“可是,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了吗?还怕什么王爷?”
这话像是有着蛊惑的力量,让男子怔住了。
第二日早朝,司礼太监刚刚喊完那句“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就有数人一同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