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甄妙渐渐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帐顶悬着的镂空金鱼香薰球晃得她有些眼花,随后渐渐适应了,才转着眼睛打量四周。
烟灰色的帐子,一水儿的花梨木摆设,靠窗的天青色大肚花瓶里还插着艳丽的芍药花,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的女子闺房。
有脚步声传来,甄妙动了动手,想撑着坐起来,却觉得颈间生疼,她伸手摸摸,发觉那里裹着纱布。
她忍着痛,强撑着坐起来,靠着床柱,这才看清来人是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夫人醒了。”那丫鬟笑语盈盈,“夫人要喝水么?”
甄妙心中百般疑问,面上却不动声色,说:“要喝。”
无论如何,她要先保存好了体力,才能谈其他。
那丫鬟立刻转了身,倒了一杯蜜水过来。
甄妙捧了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蜜水,蜜水划过喉咙,疼痛难忍,可她还是坚持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才平静地道:“去叫你们能做主的来。”
这是哪里,是什么人把她弄到这来的,为什么弄过来,这些,她没必要忍着疼和一个小丫鬟浪费时间。
那丫鬟颇为惊异甄妙的镇定,触及她清凉如水的目光,点了点头,低头出去了。
等门轻轻关上,甄妙陡然松懈,随手抄起床榻上的软枕抱在怀里,死死揪着,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
世子你这混蛋,关键时刻就不见人影了,你媳妇都要被人打死了,你知道吗?
密室里,三皇子听了礼部尚书杨裕德的讲述,倒吸了一口冷气。
“外公,您是说,荆州十里庄决堤,不是因为连下三日暴雨,而是因为当初修筑河堤用的不是石料,是稻草?”
杨尚书表情沉重的点点头。
“那只有几人伤亡的事——”
“这倒是真的,有位道士会观天象,发话说十里庄会因为决堤生灵涂炭,村民信了他的话搬离,这才躲过了一劫。”
“那道士——”
杨尚书冷笑:“不管是真神仙,还是疯道士,已经被你舅舅控制起来了。”
“这么大的事,万一传出一点风声,那就糟了。”三皇子隐隐后怕。
“所以,我已经派了人赶去,帮着你舅舅善后。”
三皇子脸色渐渐白了:“可是罗天珵出京了!”
罗天珵虽是秘密离京,可像杨尚书这样官场经营了数十年的重臣,还有近两年来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总会有些途经得到隻言词组的。
或许他们不清楚罗天珵出京的目的,但是荆州十里庄一事,已经是把整个杨家架在火上烤了,这种刀尖舔血的时候,一丝丝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万分的警惕来。
“罗天珵这次离京,不去荆州则罢,要是去了,定叫他有去无回!”杨尚书表情阴狠起来。
三皇子神色凝重:“罗天珵要是出了事,父皇岂不更是暴怒,到时候,定会派更多的人过去的。”
杨尚书笑了:“无妨,荆州十里庄水患,罗指挥同知兢兢业业,视察时失足落水,不也是无奈的事吗?等皇上再派了人过去,该遮掩的也差不多了。”
三皇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罗天珵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恐怕不是那么好下手的,就算他落了水,这见不着尸首,也要人放心不下。”
杨尚书起身,踱了两步,才道:“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
“哦,不知外公还做了什么准备?”三皇子参加完六皇子的婚礼回来,就接到了杨尚书邀他密谈的口信,短短时间内,出乎意料的消息太多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尚书微微一笑:“我请了佳明县主来做客。”
三皇子腾地站了起来:“外公?”
杨尚书一脸阴狠:“要是罗世子福大命大回了京城,我就要问问他,是要把证据呈上去获得皇上几声夸赞呢,还是保下佳明县主的性命和名声来!”
三皇子立刻就明白了。
罗天珵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三品的实权高官,短期内不可再升,就算办差漂亮,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想来用此换取佳明县主的安然无恙,他是不会纠结的吧?
“外公高明。”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杨尚书叹道。
想要支持一位皇子,没有大把的银子是不行的,而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裏挤一挤,那里不就少了么,十里庄决堤,实在是运气不佳!
而这时,一位男子进来道:“主子,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夫人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