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不以为意点点头,推门而入。
落地罩将室内前后隔开,外边是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洁冰凉,能映出人影。折屏后头热气氤氲,白雾袅袅娜娜蒸腾而起,她一边往裏面走一边好奇地四处环顾,待走到折屏后她才看见温池中尚有另外一人。
缭绕薄雾后面是霍川好整以暇的脸,他抵着浴池,手肘撑在岸上淡声询问:“不是说在外头候着吗?”
原来他是把自己当别人了,宋瑜暗自吐出一口浊气,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她想也没想地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她伤寒未愈,手脚都有些乏力,一不留神碰到身旁屏风,引来不小的动静。
霍川这才察觉异样,底下仆从向来不会这样冒失,他从温泉中站起身,一袭淡香迎来,他话语一滞:“三妹?”
宋瑜脱口而出:“不是我!”
这一声自然引来霍川低沉的笑声,他重新坐回泉池中,好整以暇地道:“三妹来做什么?与我共浴吗?”
他刚才起得突然,宋瑜猝不及防看到不该看的地方。精壮结实的胸膛,顺着腰线往下……她脸如火烧,不敢再往下多想,磕磕巴巴地反驳道:“我不知裏面有人……我这就出去!”
说罢她手忙脚乱地退出内室,恰巧澹衫取了衣物回来,闷头便往裏面去,被宋瑜眼疾手快地拦在屋外。
“姑娘为何不进去?”澹衫怀里抱着她的衣裳,一脸不解。
这叫宋瑜如何解释?她脸上浮起红晕,声音细如蚊呐:“有人在里头。”
澹衫顿时恍然。不多时霍川镇定自若地从裏面走出,偏偏他还有意无意经过她身旁,善意地提点道:“三妹可以进去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宋瑜无地自容,她转身便往外走,壮着胆子道:“我不洗了,谁知道在这儿沐浴会遇到些什么事情。”
霍川沉下脸吩咐仆从:“今日府中一概不提供热水。”
一句话将宋瑜回去梳洗的念头彻底打消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头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霍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那点希望,说得煞有其事:“昨日暴雨,此刻干柴紧缺,只能供做饭煎药使用。”
她怎么忍受得住淋雨之后还不好好梳洗一番呢?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都臭烘烘的。她立在原处踌躇良久,许久才抬头轻声问道:“霍园主能保证我不被人打扰吗?”
霍川微微一笑,故意挑衅道:“我们之间做过更亲密的事,三妹又何必拘泥于此?”
宋瑜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最终落荒而逃,不愿意再面对霍川片刻。
宋瑜的风寒足足四五天才见好,其中一日太过于严重,她脸上烧得通红,嘴裏喃喃地胡言乱语,看得薄罗澹衫非常担心,最终还不得不麻烦了段怀清,以至于段怀清索性就在别院住下了,方便随时查看宋家两个病人。
近几日宋邺病况不大稳定,宋瑜虽身染风寒,但好歹头脑还很清醒。底下经手的丫鬟她都不放心,总想着凡事亲力亲为。加上担心宋府的龚夫人,自打谢家退亲后她便一病不起,宋瑜头疼苦恼,以至于小小风寒拖了多日才好。
其间霍川来看望她一回,她浑身上下写满排斥,索性躲在被褥里佯装睡熟。
霍川就坐在紫檀木的绣墩上对宋瑜说:“再有七日我们便要出发去永安,届时我去宋府接你。”他的声音仿佛流动的清泉。
宋瑜默默地不吭声,藏在被子里摇了摇头。
霍川虽看不见,却能听到她不同寻常的急促呼吸声,他扬起一抹笑故意道:“三妹将那丫鬟逐出了府,此刻我连能换药的人都找不到,你说该如何是好?”
闻言宋瑜悄悄地露出眸子看他,他许是清晨才换的药,纱布缠得比以往随意而粗糙,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不待宋瑜回答,他已然开口:“待你病好之后,不如……”
宋瑜再装不下去了,她几乎能猜到霍川后半句话,赶忙装出才睡醒的模样打断他言语:“霍园主怎么在这儿?”
霍川顿了顿道:“三妹,替我换药。”
哪承想他如此不好糊弄,宋瑜哀号一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着床板才敢出言拒绝:“我不会,我从未做过这等事,园主不如另寻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