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自大猖狂的话,宋瑜上前两步,俯身伸出一指戳他脸颊。
霍川猛地握住她的手掌:“做什么?”
宋瑜淡定地收回手,目光移向别处:“看你脸皮多厚罢了。”
她义正词严的话惹得霍川低笑,同他方才冷厉有天壤之别。他大抵只会对宋瑜笑得这般坦诚吧,那笑容仿佛彼时廊下见到的昙花一现,从此嵌在心头,这一辈子都没法忘记。
霍川抬手放在鼻下,指尖残留着她的幽香,他许久没有好好闻过,分外想念。内室无人,他放缓口气道:“三妹,今日原谅我好吗?”
他何曾这样跟人说话过,放下全部架子,拱手将骄傲尊严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得她松口。
宋瑜其实早已不大气了,他从不瞒她,将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更承诺日后再不去那腌臜地方。她捧着两边脸颊,试图掩盖不断上扬的嘴角,正欲开口说好,便被外头突如其来的丫鬟打断。
那丫鬟是霍菁菁身边的人,平常她与霍菁菁可谓是形影不离,如今只有她一人,难免惹人奇怪。
她面色慌张,从外室急行到她跟前,仿佛有很要紧的事情。宋瑜顾不得许多,同她一并走出内室:“发生何事?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宋瑜全然不知身后霍川陡然沉下脸,他从矮榻上坐直身子,手指弯起细细摩挲檀木小几桌角,风雨欲来。
丫鬟急得掉下泪来,战战兢兢说不出完整的话,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人看了真是要急死了。
“小姐同少夫人最为交好,私房话也都说给您听……婢子想着,她的事您大抵都清楚……如今,婢子不敢去找夫人,只有过来求助于您……小姐昨日一整夜都没回来,不知下落,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一边说一边低声啜泣,纤瘦的肩头不住地颤抖。
宋瑜总算听懂了大概,她黛眉紧蹙,一脸凝重。
霍菁菁多半是去找段怀清了,可她至今都没回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好过。尚未出阁的姑娘,同男人相处一夜,说出去她的名声便全毁了。若是另一种状况,比如她被歹人劫持,那后果就更加严重……
每回霍菁菁跟宋瑜谈知心话,都没避讳过她。这丫鬟名字似乎唤作锦竹,霍菁菁同段怀清的事她都知晓,所以这回她才越过夫人和太夫人,直接寻找宋瑜。若是让陆氏知道霍菁菁跟段怀清还有来往,非得打断她的腿。
为着霍菁菁的闺誉考虑,此事不能声张,宋瑜让几个口风牢靠的人出府打听段怀清下落,一旦有消息立时回禀。她让锦竹先回去,以免打草惊蛇:“若是菁菁回来,你来告诉我一声。若到了傍晚她依旧没回来,你也要来告诉我一声。”
锦竹应下,心怀感激地离开了忘机庭。
永安城治安尚严,夜里不能轻易走动,霍菁菁不会不知。宋瑜面色沉沉,此事非同小可,必要时候还得交给陆氏处置。可一想到霍菁菁那张明媚灿烂的小脸,宋瑜就无奈地叹气,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
一个时辰后仆从回来向宋瑜回禀:“段公子似乎并不知小姐失踪一事,不过现在他外出寻人去了。”
宋瑜气急:“他怎会不知道,菁菁不是去找他吗?”说罢她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叫他不得大肆宣扬!”
仆从考虑得周到,早已同段怀清说过此事。
眼瞅着纸包不住火,直到暮色西陲都没有霍菁菁消息。宋瑜举步就要往正院走,打算将此事通知陆氏,奈何没走两步,不远处丫鬟行来,递给她一张折叠工整的字条:“我在七王府上,阿瑜救我。”
宋瑜来回翻看,字迹确实是霍菁菁的不错,一撇一捺尤为工整。
可是她为何在七王府上,难道这两日她都在那儿?陆氏知道吗,或者说本就是她的主意?
宋瑜不得而知,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近来事情真是混乱繁杂,让她没个休息时候。既然得知霍菁菁下落,她心中便安定许多。七王应当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对霍菁菁如何,此刻天色已晚,明日她再遣人过去赔罪。
脑内神经紧绷一整天,忽地松下来,宋瑜只觉得浑身疲乏。
草草用过晚饭,洗漱完毕躺在床榻便不愿意再动。她早已将原谅霍川的事抛掷脑后,只想好好睡一觉,此刻,她懒洋洋地缩成一团,惬意得紧。
而等候了一天的霍川,终于等来她空闲。
“三妹。”他在榻沿处坐下,那里陷下去一块。可是,霍川许久没听见动静,耳畔唯有平稳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