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不守反攻,顿让格里“咦”了一声,甚是惊奇。他的掌势猛烈,凶悍无比,有大漠恶鹰凌空扑落的气势,少有人可以硬抗。韩信看出了这一点,根本不防,而是攻敌所必救,顿时化去了格里的这一凶招。
格里回臂一格,掌劈敌势,撞肘而出,一消一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迫向韩信的胸口。
这一变化欲守还攻,确非常人可及,关键之处在于格里拿捏时间与分寸恰到好处,正好在敌方掌力稍顿之间陡然生变,换成是一般高手,根本来不及抵挡。
韩信也没有换招格挡,而是脚下一滑,退出一丈有余,在退的同时,突然掌劈虚空。
格瓦与昌吉惊呼一声,不明白韩信何以会如此出掌,肘风正疾,他不迎肘而击,反舍肘于不顾,劈向一段空处,真是令人费解。
而格里眉间却隐含笑意,看出了韩信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他这一肘虽然平实无奇,但其力道之猛,绝对如泰山压顶,更兼肘击之后尚生变化,如果对方迎肘而击,必败无疑。但韩信判断精确,掌劈虚空,完全封锁了肘击的路线,自然让格里心生顾忌,无功而返。
“果然身手不凡。”格里赞一声道,突然收肘还拳,拳风溢出,缓缓地击向空中。
他有心相试,所以这一拳击出,确实是他平生所学的精华所在。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拳,但拳路往前一寸,拳劲便骤加一分,空气涌动间,只觉这拳势如江水般一浪紧接一浪压迫而来,罩住了这庭院的每一寸空间。
格瓦与昌吉同时站起,迫得向后连退数步,可见格里的这一拳之威,是何等惊人。
昌吉心中担心不已,深怕这一拳击伤韩信,头上已有冷汗渗出。但要舍身相救,却又不及,唯有闭眼不看,心中不住祈祷。
格瓦更是心惊,只道格里不识轻重,竟然一逞虚名而击杀韩信,不由暗暗叫苦。
拳势如风,震得酒杯中的酒水亦起道道波纹,但韩信却没有动。
他不动,是在承受这一寸一寸逼来的压力,从而激发自己心中的战意,心中战意燃起,才能使他在瞬息之间将玄阴之气提升至极致,以抗衡格里这如大漠风暴般的拳劲。
当格里的拳头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他这才眉心一跳,拳头“咔咔……”直响,突然伸出,以刚猛无敌之势迎将上去。
“轰……”一声闷响,回荡在庭院之中,除了这一声闷响,整个空间再无其他,即使是刚才奔涌于空中的气劲,也陡然消失了一般。
静,真静,无论是对峙而站的格里与韩信,还是呆若木鸡般靠立墙角的格瓦与昌吉,没有人开口说话,似乎仍为眼前的一幕感到莫名其妙。
只有韩信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惊骇实在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他不得不承认,格里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也是一个真正一流的高手,他不仅用自己异常雄浑的掌力包围了自己骤发而至的拳劲,而且在两劲相触的刹那间一卸一消,竟然将两股劲力化为无形。
“咔……咔……”直到这时,韩信才看到格里脚下所站的那块厚重大石板突然龟裂而开,遇风一吹,尽成粉末。
“将军如此神威,时信总算领教了。”韩信心悦诚服地道,语气中不免多了一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格里一脸肃然,缓缓踱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能与我相拼掌力的,这个世上并无几人。你能做到如此,实在让我感到惊讶,如果我所料不错,日后你的成就必在我之上,所以你应该感到知足才是。”
他拉住韩信的手,接着道:“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平辈论交,将军二字,再也休提!”他当真是一代枭雄,断事果敢,行事极速,给人雷厉风行的感觉。若非韩信心有所属,早已拜为门下,誓死效忠了。
韩信假意谦让几句,众人重新入席,格里问起韩信为赵高准备的寿礼,昌吉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递上。
格里仔细浏览了一遍,将之置于桌上。昌吉又递上一份礼单道:“这是我家少主为将军准备的一点薄礼。”
格里看都未看,淡淡一笑,道:“你听说过有人为自己办事还收礼的吗?”
格里言下之意,自是将韩信当作了自己的心腹,不分彼此。
他大权在握,远见卓识,深知一个真正的人才远胜于成山的珠宝,所以对韩信大加笼络,收买人心。韩信大为感动,若非有凤影之故,在他的眼中,是问天楼也好,是入世阁也罢,其实并无什么区别。
“时公子出手果然大方,比之他人,当然受人瞩目,只是要真正打动赵相的心,却又未必能够。”格里沉吟半晌,深思远虑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韩信与昌吉对视一眼,心中惊道:“这已经是尽我照月马场所能了,如果还不能算作厚礼,那真是无法可想了。”他一心想借此来获得赵高的注意,如果自己的礼单不能使之动心,岂非是前功尽弃?
格里见他神情紧张,微微一笑,道:“我随驾侍奉赵相二十余年,深知赵相为人。他看上去生活奢华,拥金戴银,日日有醇酒美人相伴,其实这只是他对外人的一种障眼法,表示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很是知足,让敌人尽去防范之心。事实上,他真正的志向远大而广阔,非常人可以揣度,所以能真正让他动心的,绝非是金银美人这一类身外之物,他需要的,是可以襄助他完成大业的人才和物力。”
韩信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惊:“赵高位极人臣,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炽天人物,他倘若还不知足,岂不是要取胡亥而代之,成为天下之主?”不过他同时也暗暗欢喜,知道格里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是对自己信任有加,再无防范。
“依将军所见,我应该怎么办才好?”韩信问道。
格里脸色微愠,正要责怪韩信又称自己为“将军”,转念一想,用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他既然执意如此,也不勉强,当下点头道:“此事换作别人,也许很难,若是你来筹备这份厚礼,却正是出自手上。我来时曾经留意到你马场中的各色战马,其中不乏有上等货色,你只要精心挑选出十匹良驹,外加你自己,必然能得赵相另眼相看。”
韩信恍然大悟,连连称谢,与格里把酒言欢,谈及相府诸多事情。他人虽还未至咸阳,但对咸阳的情况总算有了大概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