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楼外已是一片静寂,既无马嘶,又无人声,但这平静的背后,谁都看得出内中暗涌的杀机。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到了霸上才对,难道说我估计错了?”纪空手眉头一皱,心中隐生忧虑。
谁也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也不知这个“他”为何会值得纪空手如此期待,难道“他”一出现,就可以让纪空手摆脱目前的困境吗?如果是,那么“他”是谁?而谁又有如此神通的本事?
这是一个谜,除了纪空手之外,谁能知晓谜底?
“纪空手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化险为夷,的确有其过人之处,看来在无法可想之下,只有我亲自出马了。”衞三公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沉默半晌,方才说道。
对于纪空手在武道求索中的精进,衞三公子将之称为是一种奇迹。他自小涉足江湖,迄今已有数十载,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如纪空手这等天分奇佳的学武奇才。当日他装扮成聋哑老人考察韩信时,就觉得韩信已经是一个难得一求的人才了,可是到了大王庄,当他第一次看到纪空手时,他就为这个年轻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和独特的个人魅力所深深震撼,认为以纪空手的天赋与资质,只需十年的努力,将是这百年以来的江湖第一人,这也是他一心想要除掉纪空手的真正原因。
可是当他在今日又见纪空手时,发现自己的断言似乎错了,虽然相距大王庄一别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但纪空手对武道的理解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别人也许要花上十年努力才有可能得到的悟性,到了他的身上,也许只需百日,这种速度不由得让衞三公子感到了一种恐惧与强烈的压迫感,迫使他再也不能等待下去,生出了“今日一战,必将对手斩于马下”的念头。
“何必有劳先生呢?决战才刚刚开始,局面尚未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我们不妨再耐下性子等下去。”刘邦看了看脚下这片静寂的街市,从街市中的每一幢楼中看到了伺机而动的杀机。
“从纪空手现身以来,连杀司氏兄弟、申帅等数十人,便是乐白也栽到了他的手上,这些人都是我问天楼中难得的精英,忠心可嘉,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白白地死去。况且纪空手此次寻仇本意在我,若是我不出去,他会一直耗在得胜茶楼,若等到天黑,到时再要寻之一战便难上加难了。”衞三公子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一力主战。在他看来,纪空手纵是了得,火候上仍有欠缺,未必就是自己的对手。
“诚如先生所言,纪空手智计多端,假若让他意识到今日一战已毫无胜算,必会想方设法寻机突围,一旦被他逃脱,只怕日后必成大患。”韩信附和道,于公于私,他都对纪空手颇为忌惮,引为自己平生的第一强敌,如果说能够在今日结束纪空手的性命,至少在今晚他可以不必再提心吊胆地小心防范,而是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他一生信神信佛,知道世间之事讲究因果报应。是以自大王庄一役之后,他始终觉得良心不安,愧对朋友,不过每当他忆起凤影的笑靥之时,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虽然愧对朋友,但总算不负佳人,世间事本就极难两全其美,又何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正因为他始终觉得对不起纪空手,是以在内心深处巴不得与纪空手有重逢之时,所谓一死百了,自己也好求个心安。
“可是纪空手的武功不弱,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刘邦眉头一皱,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虽然衞三公子身为武林豪阀,功力之高,自不待言,可是对手既是纪空手,那就意味着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变量。
“对我来说,但凡要做成一件事情,就没有万一,因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衞三公子非常自信地笑了笑,接着道,“我相信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的能人,在武学方面的造诣远胜于我。俗话说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跳出江湖这个圈子,又是另外的一个天地,所以我一生谨慎,不敢以高手自居,但是我也相信,纪空手绝对不在这些人之列,至少说现在他还没有达到这种高度,因此我没有必要对他估计太高。更何况今日一战,我既然势在必得,就必须不择手段,所以我想请韩信与我联手,共同来制造一个天衣无缝的杀局!”
“这……”韩信几乎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衞三公子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与纪空手单挑,也有以强凌弱之嫌,假若自己与之联手,此事传将出去,于自己的声名尚且无碍,但是对衞三公子与问天楼的名声却大有影响,无异于自毁招牌。
“你不愿意?”衞三公子眼芒一闪,冷哼一声。
“不敢!在下既然投效先生,当然誓死效忠,绝无二心。”韩信心中一凛,肃然正色道。
“这样就好。”衞三公子的脸色一缓,淡淡笑道,“其实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做人切记不可拘泥于形式,冥顽不化。按照今日之形势,纪空手既是我们的强敌,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将之除去,如果只是顾及一点虚名而纵虎归山,那后悔的只可能是你!”
衞三公子的眼芒掠过眼前的风景,看到了天上那悠悠的白云,缓缓接着道:“声名是什么?其实它就像是这天上的白云,说过就过,不留痕迹;声名是什么?它更像是狗屁,无论是香是臭,只要你不去闻它,它就是一缕空气。人生苦短,满打满算只有百年,如果顾忌太多,只能是一事无成,这是我的想法,也是一个老人在暮年时的彻悟,希望你们都能听得进去。”
韩信心中一动:“是呀,我又何必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去忏悔?只要我求得了一世的荣华富贵,百年之后,别人只会记得风光时候的我,谁会去计较我曾经出卖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