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只有止步,因为他看出了这三人绝对不同于先前的那些杀手。这三人的站位都有些特别,相互间的距离也非常适度,无论纪空手选择向哪一个方向突破,他都必须面对这三人的联手攻击。
而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三人手中所持都是一种叫作禅杖的武器,能使这种兵器的,内力通常都不会太差,而以他目前的状况,所存的内力不敢再有太多的消耗,否则他将虚脱致死,无力逃亡。
但纪空手的脸上始终不显慌乱,反而露出宁静似水的微笑,他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问了一句:“三位一定姓宁,是也不是?”
这三人的神情中都露出一丝惊愕,想不到纪空手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话来。
“你何以会如此肯定?”其中一个老者似是心存疑惑。
“我不仅如此肯定,而且还知道你就是宁戈,问天楼的四大家臣之一!”纪空手笑了,脸上显得极为神秘。
“没错,你的眼力不错,希望你不要作无谓的挣扎。”宁戈点了点头,相劝了一句。
“如果你换作是我,你会怎么选择?”纪空手反问了一句,“放下武器是死,不放下武器也是死,与其如此,我为什么不搏一搏?”
“因为你已经没有搏的机会了。”宁戈无情地点明了一个事实,“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打个比方说,此刻的你已是强弩之末!”
“事实真的如你所说吗?”纪空手的眼中闪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任何人看在眼中,都感受到了他身上透发出来的一股自信。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还……”宁戈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他似乎更想表现出一种强者的宽容,可是他错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不得不就此打住,这一切只因为纪空手手中的刀。
刀有的时候未必像刀,而更像一道闪电,闪电的美丽在于它的突然,在于它存在的时间短暂。正因为它出现的时间太短,所以人们无法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只能在记忆中去追忆它的美丽。
纪空手的刀一出手时,宁戈便有了一丝后悔,他本不该分神与纪空手说话的,像纪空手这样的敌人,压根就不能给他一点机会,否则就意味着自己的败亡。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挥出了禅杖,“呼……”的一声,声势如风雷般迅猛,立刻封住了对方的刀路,他相信对方的刀虽然很快,但自己的禅杖未必就慢,以硬碰硬,他绝不会吃亏。
可是他一出手,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纪空手的刀并不是衝着自己来的,而是刀锋一斜,奔向了他右手方的宁宋。
宁宋与宁齐的武功虽然不及宁戈,却也算得上宁氏家族中一等一的好手,就算让他们与纪空手单挑,也未必会在数招之内败下阵来,可是问题是纪空手的刀锋在虚空中起了变化,以佯攻掩盖了他真正的目的,宁宋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纪空手出手的角度变化根本不显征兆,是以宁宋看到刀的时候,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他只有退!
退永远没有进的速度快,宁宋当然懂得这一点,他之所以退,其实是希望宁戈与宁齐的禅杖能够及时增援。
“呼……呼……”两道白光在纪空手的手中爆发而出,分射向宁戈和宁齐,其势之猛,意在阻缓两人的援助。
“叮……当……”宁戈与宁齐脸色一变,只有挥舞禅杖挡下飞刀,但就这么缓上一缓,纪空手的人已经冲到了宁宋的面前,刀扬起,一蓬血雨飞射向虚空。
宁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纪空手的刀下,这不是说他的身手太弱,而是纪空手的每一次出手都出人意料,让人无法揣度其真正动机。
当宁宋的头颅离体飞空时,纪空手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而是冷哼一声,身体旋出,将宁宋喷血的尸体踢向宁戈,同时脚尖一起,又踢中宁宋下坠的头颅,像是一枚带血的暗器,呼啸着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宁齐撞将过去。
他连踢带打,身形极快,根本看不出他是受伤之人,似乎这一切都在其算计之中,每一个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异常清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任谁也无法预料,也没有人会估到纪空手在负有内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可怕,对于宁戈与宁齐来说,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与纪空手交手。
宁宋在一刀之下死于非命,这并不恐惧,在宁戈看来,自踏入江湖的那一天起,生命本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劣汰强存,这是每一个武者都必须遵循的游戏规则,但让宁戈真正感到恐惧的是,纪空手居然利用一个死者来作为攻击的武器,这不仅显示了他的应变奇快,更体现了此人的无情。
身为问天楼的四大家臣之一,宁戈的武功与见识绝不在凤五、乐白等人之下,可是当他面对纪空手时,表现得并不比他们高明,因为纪空手采用的非常手段的确激怒了他。
有的时候,高手是不应该有愤怒的情绪的,这不仅是因为高手无情,更在于愤怒并不能激发一个人的斗志,反而会丧失应有的理智。
而此刻的宁戈确实很愤怒,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被人击杀而无动于衷,更不能容忍对方用自己兄弟的尸首来戏弄自己,是以禅杖“呼啦”一声横扫而出,带着极强的锐啸,划破虚空。
虚空中的压力急剧增强,仿佛有一股强猛的水流突然注入到一潭死水之中,使得空气中活力无限,肃杀无限,万千杖影如扑朔迷离的鬼影,疾扑向人在宁宋头颅之后的纪空手。
纪空手就在疾射而来的血肉模糊的人头之后,如一团飘忽不定的暗云,在疾速中移动。
黑暗之中,凄美的夜色下掠起一道煞白得让人心摇目眩的光芒,在闪电的映射下,显得那么森寒。
那是纪空手的刀,而刀锋就在宁宋的头颅之后。
“轰……”爆响霍然响起,随着禅杖与刀锋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空气中的压力几乎达到了极致,那颗头颅似乎承受不了两股巨力的挤压,突然爆裂开来。
“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浓烈得令人欲吐的腥臭,血肉飞溅,脑浆横射,星星点点飞洒一地,更溅到了纪空手与宁戈的脸上、身上。
天空中仿佛下起了恐怖的血雨,夹杂于如注的雨水之中,而纪空手却是这雨中的一朵暗云,从这片雨幕之中跃然而出。
无论是谁,都不能不说纪空手的出手是一种艺术,这种杀人的艺术给人一种唯美的享受,人与刀近乎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强烈震撼。
纪空手的反应令宁戈、宁齐瞠目结舌,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的范围,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更加坚定了击杀纪空手的决心。
宁宋的死是他们永不放弃的理由,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攻击,疯狂地攻击,在疯狂的攻击中杀死纪空手,来完成他们复雠之举,宁宋的死显然激怒了他们,激起了他们心中疯狂的杀机与战意。
“叮……”悠长的金属脆响响彻了整个空间,在刻不容缓之际,纪空手的刀锋轻点在宁戈的禅杖之上,藉着刀身一弯的弹力,蓦然向左边的一片竹林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