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并没有因为刘邦的突然现身而感到诧异,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可悲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一个武功尽废的人,尚且可以劳动数十名高手的大驾,日夜守候,像这样的人,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会可悲?”
“你应该清楚,本来本公是不会让你活在这个世上的,你之所以现在还能站着与本公说话,绝不是因为你有什么能耐,而是因为一个女人的面子!”刘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冷哼一声。
“你不求于人,又怎会受制于人?虽然靠着女人的颜面才能求生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之事,但是比之沛公集三千神射手外加问天楼诸多高手来对付我区区一人,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羞耻之感,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纪空手缓缓地回过头来,眼中逼射出一道厉芒,正与刘邦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就在这一瞥中,刘邦的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功力全无的废人,而是一位极具威胁的高手。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但只要真实存在着,就会对任何对手造成不可名状的威胁。
“本公可不想与你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今次前来拜会,是想提醒你一句,希望你能听得进去。”刘邦避开纪空手咄咄逼人的眼芒,将目光移到那盆盆栽之上。那盆栽的枝叶经过修整,配以窗外的风景,隐有孤傲之态,似乎正合纪空手此刻的心态。
“是吗?那我可真要洗耳恭听了。”纪空手带着一股嘲弄的味道,淡淡笑道,“昔日你我还是朋友之时,记得你每次向我指点迷津,总是要我往黄泉路上走上一走,而今我们是互不相容的敌人,那么你的提醒或许就是金玉良言,由不得我不去听了。”
刘邦似乎又想到了过往的事情,轻叹一声:“这不能怪本公无情,真要怪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聪明,知道的事情太多。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虽非本公的本意,但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为之,因此你不必埋怨,只能认命。”
“这就是你做人的道理,也是你办事的逻辑?”纪空手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笑道,“你要杀人,错却不在于你,而在于我。理由呢,就是你认为我应该死,我就不得不死,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你一心想做的,就是成为能够操纵别人生死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满足你心中贪得无厌的欲望!”
“知我者纪少也!”刘邦面对纪空手的讥讽斥责,不怒反笑,拍掌道,“你能这样想,就说明你还不算迂腐,孺子可教。人活在这个世上,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单凭聪明的才智、骁勇的武功远远不够,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认识你所生存的这个时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只有认识到了这一点,你才可以套用一句老话,那就是适者生存!”
“按你的理解,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纪空手嘲弄地笑道。
“此际暴秦将亡,列强崛起天下,正是一个乱世的时代,旧有的秩序在一一被打破,新生的格局在寻求组合。在一切行为没有得到有效的规范之前,人所拥有的行为准则以及道德标准都已荡然无存,唯一可以衡量的方式就是汰劣强留,强者为王。只要你拥有绝对的力量,你就是对,否则你永远都是错!”刘邦一字一句地道,脸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气,仿佛在他的眼中,他就是这个乱世的强者,根本不容别人有任何的质疑。
“我明白了,原来你不是人。”纪空手沉声道。
“你敢骂本公?”刘邦的脸陡然一沉,眼中尽露杀机。
纪空手怡然不惧,微笑道:“我不是骂你,实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与禽兽无异。只有在自然界中,才会崇尚暴力,才会出现强存弱亡的现象。禽兽之所以无情,是因为它们没有情感,没有意识,不知道这世间除了暴力之外,还有仁义,还有情爱。而你却不同,你明明知道这世间除了暴力之外,还有许多可以值得珍视的东西,但是为了达到你个人的目的,你却置之不顾,非要做出禽兽之举,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刘邦的脸色一连数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锵……”的一声,他霍然拔剑,直指纪空手的咽喉!
剑锋一出,整座小楼一片肃杀。
只有纪空手的脸,丝毫未变。
谁的心裏都十分清楚,只要刘邦手中的剑再往前一尺,纪空手便是一具尸体。
在如此危急的形势之下,纪空手的面色如古井不波,难道对他来说,生死这样的大事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