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卧在竹篮上,背靠火盆,眼看着自己一尺一尺地向空中升去。这气球初时受热上浮的力道不大,速度亦缓,只升了数丈之高,纪空手只感自己的背部已是大汗淋漓,灼热难当,就像是一块架在火堆上炙烤的肉,十分难受。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照这般继续下去,只怕我人未逃走,烤也将我烤死了。”纪空手不由暗暗叫苦。
以五音先生的智慧,当然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可是他在设计之时,并没有想到这气球会供身无武功之人使用。在他看来,只要有内家真气底子的人,自然耐得住这点热力与温度,而一般的常人,也配不上坐在他精心制作的气球中。
吹笛翁肯定也是如此所想,他与五音先生一样,也忽略了纪空手此时的状况。纪空手浑身经脉既有五处受制,此刻便与常人无异,哪里还能提聚功力来抵御这炙烤之苦?
纪空手眼见自己处于这般劣境中,心裏大骇之下,苦于身子无法动弹,只得听天由命。
他虽然背靠火盆,不能看到盆中油火是如何猛烈,但他背上的皮肤隔了一层衣衫,仍能感受到这火力的厉害,如千百枚银针一般刺入,让人疼痛难当,汗水沿毛孔而出,湿透了整个衣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以坚强的意志来渡过这意想不到的劫难,甚至企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减轻自己身体承受的痛苦。
他的眼睛一直在审视着竹篮所用的竹料,心裏极是好奇,似乎没有想到这世上的竹子竟然还有这种可以耐得住高温的品种。他却不知,为了寻找这种奇竹,五音先生曾经遍游巴山蜀水,最后才从一座古老的山谷中发现了数十株这种可以耐高温炙烤的铁竹。否则单是这载人之物用何种材料制成,才可以重量既轻,又能耐火,便不易解决。
纪空手看得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随着气球的升高,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起来。他体内的经脉虽然受制,但玄阳之气始终存在,当身体受到外力的挤压以及高温的炙烤之时,这股受制的真气突然勃发出一股生机,在有限的空间里激烈冲撞,使得经脉随时有爆裂的可能。
纪空手心中大骇,明白这般下去,自己体内的真气要么走火入魔,要么极度膨胀,引发身体爆裂。但无论是哪种结果,最终都会让纪空手消失于这个世界!
纪空手的心裏蓦然生出一种苦涩的痛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在刘邦手中,也没有死在韩信手里,却在无心之中,死于自己人的手上!
这难道是命中注定?
他感到哭笑不得,也是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自信。在这一刻间,他想到了红颜,也想到了虞姬,更想起了昨夜的旖旎。
昨夜的月儿好圆,斟酒一杯,纪空手斜坐窗前,人无醉意,却有离愁。
分离在即,纪空手的心裏充满了无限惆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人与人之间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竟然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得就像是缘分早定。在他与虞姬长街偶遇的刹那,谁又能想到他们会相知相惜?
袖儿轻轻的脚步声已经离楼而去,整幢小楼中,只剩下纪空手与虞姬。红烛数根,燃起绯红的色彩,与淡淡的花香构成一种别有韵味的情调,让人蓦感温馨。
“好美的月色啊!”虞姬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而来,轻傍在纪空手的身边,幽幽地道。
“月色虽好,却不知明日的月下,我在何方?你又在何方?”纪空手轻啜一口酒,依然抬头望月,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虞姬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月色下纪空手那略带忧郁的脸。
“我不知道,过了明日,这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已经计划好了每一个细节,但面对强大的对手,我没有一点把握,甚至心裏还有一些害怕。”纪空手握住了虞姬伸来的柔荑。
“你是为了我!纪大哥,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这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害怕过。”虞姬的娇躯一颤,缓缓而道。
纪空手回过头来,两人相对而视。
“是的。我从小到大,无论遇上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害怕的感觉,但是到了今晚,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自己害怕起来,这是不是很奇怪?”纪空手眉头一皱,隐隐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虞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俏脸一红,低下头来,呢喃道:“这一点也不奇怪,你爱我,所以才害怕失去我。”
她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顾一切地投入到纪空手的怀抱中,娇躯因为激动和兴奋而不住地颤抖着,令纪空手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撩人心魂的处|子幽香。
“是的,这是真的,我真的害怕这是我们的永别!”纪空手心头一颤,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虞姬仰起脸来,露出鲜艳欲滴的红唇,堵在纪空手的嘴上,半晌才分开:“那你就要了我吧!有了这一夜,从今往后,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分离多久,我都永远是你的人!”
她的身体在纪空手的怀中轻扭了几下,似乎充满着对这浪漫之夜的渴望。纪空手透过薄纱轻轻地抚摸着这动人的玉体,感受着怀中这充满青春活力的生命,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亢奋。
谁说少年不多情?只是未到情浓时!
纪空手体会着佳人对自己的这番痴情,十分感动:“其实我也好想好想,只是此刻我身处危局,怕辜负了佳人的这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