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现象,通常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这树林里没有人,所以自然就不会有杀气;另一种则是敌人的武功高到了可以将杀气内敛的地步,一般的高手根本就无法察觉。
如果是前者,还只是虚惊一场,如果是后者,那么敌人就太可怕了!想到这裏,就连樊哙这种天生胆大之人,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呀……”
一声凌厉的惨叫划破这可怕的死寂,声音出自丁阿贵之口,似乎遇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令他惊骇莫名。
樊哙大惊,拔出鬼头大刀,飞速地向声音来源处掠去,等他赶到丁阿贵身边时,只见丁阿贵早已瘫软在地,一脸惊惧,指着数丈外的草地道:“看……看……看那里,全……是……死……人……”
樊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数十名伐运树木的战士竟被人不知不觉地弄到了这片草地上,横躺竖放,摆了一地。这裏的林木稠密,若非刻意搜寻,倒也不易发觉。
樊哙一步一步靠近,俯身下去,以手相探,却惊奇地发现,这些战士竟然还活着!只是穴位受制,形同死人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樊哙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乱起来,似乎看不懂敌人的意图。
以敌人放水冲桥的用意,显然手段残忍,并不留情,何以却会对这些战士留了活口?如果说他们是怕杀人时露出动静,凭他们的点穴手法,只需轻轻一点,随便按在哪个死穴上,这些战士也就呜呼哀哉,何必这般麻烦?
“啊……”丁阿贵突然色变,仿佛见到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喉咙咕咕直响,偏偏连半点呼声也叫不出来。
樊哙正与他正面相对,蓦然见得这种场景,禁不住背上的肌肉一阵发紧。
他在这一刹那间,感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他想都没想,一握大刀,整个人如箭矢飙前,一呼一吸之间已经前移了十丈距离,两旁树影急退,风声呼呼灌耳,他几乎是将自己的体能发挥到了极限。
可是身后的这股杀气依然紧迫,如影随形,仿佛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后,不多加一分,却也不减一分,不管樊哙冲前的速度有多快,这股杀气都能无时无刻地向他发出真正的威胁。
樊哙心中大骇,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若是继续这般前冲,终究逃不出气竭人亡的命运,在这种非常时期,唯有使用非常手段。
“嗖……嗖……”樊哙不再犹豫,双肩一耸,两道阴森森的寒芒陡然出现在夜空,如闪电般直扑身后的敌人。
飞刀!又见飞刀!
纪空手的飞刀曾经战胜过不少江湖中一流的兵器,见过他的飞刀的人,无不惊讶他出刀的那一瞬仿若惊电破空。
韩信的飞刀也曾数度扬名江湖,刀过虚空,黯然无声,煞气过处,天地一片肃寒,没有人不称赞他的飞刀可以与纪空手相媲美。
可是不管是纪空手,还是韩信,他们的飞刀都学自于樊哙。
也许樊哙出手的气势不及纪空手,也许樊哙出手的速度及不上韩信,但论及飞刀线路的变化,飞刀出手的时机,他们似乎又远远不及樊哙。因为他在飞刀之上已浸淫了十数年,自小玩起,已经给他手中的飞刀注入了生命的激|情。
一把拥有生命激|情的飞刀,有谁不怕?
当樊哙的飞刀出手时,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背后的压力滞了一滞,他没有犹豫,挥刀连劈,在身后布下三重刀气,用来阻缓对手之用,然后才回腰转身,横刀于胸。
他终于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只有一道影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如此漆黑的夜里,樊哙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影子的手中有一杆长枪,寒意就来自于那凛凛的枪尖之上。此人藏身在那些不能动弹的战士中间,突然出手,若非樊哙见机得快,只怕早已受制。
“你是谁?”樊哙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眼睛眯了一眯,挤出一道厉芒迫向对方。
“你就是樊哙?”对方淡淡一笑,不答反问。
樊哙怔了一怔,似乎感到有些吃惊。
“能使出这般绝世飞刀的人,普天之下,除了纪空手与韩信,当然就只有樊哙了,这似乎并不难猜。”对方好像猜到了樊哙的心理。
樊哙浑身一震,沉默半晌,方才轻叹一声:“他还好吗?”
他的问话似乎很是突兀,但对方却知道他问的是谁,语带嘲讽:“你现在问起他来,不觉晚了吗?”
樊哙心中有些内疚,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的消息,在我的眼中,不管是刘邦还是他,都是我樊哙的兄弟,我又怎会坐视兄弟有难而袖手旁观呢?也许刘邦正是深知我的这点秉性,才会瞒着我,生怕我坏了他的大事。”
对方似乎也为樊哙而感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我说,樊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让我千万不要为难你。”
樊哙眼神一亮,激动地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他难道不怪我吗?”
对方笑了一笑,道:“他的确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还说,在他与刘邦之间,你很难作出一个选择,因为你太讲义气了,无论要你背叛谁,你都绝不会答应的。”
“谢谢!”樊哙轻轻地点了点头,“难得他对我如此了解,也不枉我与他之间的这份兄弟情义。”
他话音刚落,陡觉一股森寒之气袭来,照准他的面门抖出无数寒芒。
樊哙心中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打就打,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出手,令他根本就没有防备的心理。
他的大刀在手,却没有机会击出,对方选择了自己心理上的软档,然后才陡然出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等死。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似乎多了一份凄寒,更为这人性中的丑陋感到了一丝悲哀。
“哧……”就在樊哙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他却没有死,只感到一种针扎肌肤的刺痛,被一道劲风扫在脸上,而那凛凛的枪锋擦着他的身体,刺向了他身后的虚空。
“呼……呼……”衣袂飘动,当对方的身形电闪般扑出时,樊哙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会是他心中牵挂的人的朋友,也只有这个人,才能使得出如此霸烈的长枪枪法。
这个人当然是南海长枪世家的传人扶沧海,他之所以出手,并不是针对樊哙,而是在他与樊哙对话之间,看到了宁戈的出现。
宁戈本来不该出现的,他站在虞姬所乘的大车之前,全神贯注,担负着守护之责。可是丁阿贵的那声惨呼实在是太恐怖了,这顿时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他自问武功不弱,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根本想都没想一下,就循声而来。但让他诧异的是,这林子里并没有出现生死相搏的打杀,却让他听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