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去,又怎能放心?”纪空手语出真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关切之情。
“那就去吧。”五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道,眼睛却望向纪空手身后的红颜与虞姬。
当刘邦带了张良、樊哙、韩信三人步入主帅营帐的时候,他的心裏第一次出现了失落感。面对眼前的一排刀林戟雨,他似乎已经无法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只有当他看到张良一脸微笑、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才稍稍地放了点心,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镇定住自己的情绪。
然后他便看到了项羽笑迎出来,一路喊道:“可想死我了,巨鹿一别,屈指算来,你我应该有小半年不曾见面了吧?”
刘邦恭身行礼道:“本公心中也时常惦念大将军,此次前来,便是请大将军入关中。”
项羽赶忙将他扶住,把臂而行,道:“这如何使得?我之所以驻军鸿门,乃是遵守约定,不入关中一步,沛公既比我早一步占领关中,这关中自然就是沛公的,谁若相争,我项羽第一个就不答应!”
刘邦与他相对入座,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此话差矣,本公既蒙怀王错爱,封为沛公,已知足矣,怎敢在关中称王?虽说这关中是由本公先进,但追本溯源,本公自沛县起事,到投靠楚国,一直就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员战将,所以这关中只是本公为大将军打下来的,真正应该在关中称王的,唯有大将军!”
项羽见他说得这般诚恳,连称“不敢”,心中微有几分诧异。
他征服章邯秦军之后,心系与刘邦之约,由西而来,一路上逢城掠城,逢市过市,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赶至关中东边的门户函谷关,准备由此进入关中,谁知这函谷关正是宁秦城守格瓦的辖地。格瓦带兵打仗颇有一套,又善用函谷关险峻地形,竟然以区区数万人马,挡住了项羽四十万大军前进的步伐。等到项羽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攻克函谷关时,这时消息传来,说是沛公刘邦只凭十万人马,已经抢先进入关中。
项羽闻言,勃然大怒。
他虽奉怀王为主,其实心中一直想要自立为王,是以费尽心机,才想了一个办法,与各位君侯将相当着怀王约定:谁若先入关中,谁就在关中封王。
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他深知关中地区有山河阻塞四方,地势险峻,土地富饶,又是大秦根本之地,不是一般人可以攻占下来的。当时在楚国将领中,真正具备这种实力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找不到第二人。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大秦连年征战之后,国力已弱,根本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可以持久作战,竟然被沛公刘邦以十万之数的兵力,抢入关中,捡了一个大便宜,这怎不叫项羽生气?
便在这时,谋臣范增献计道:“沛公在山东一带的时候,贪于财货,喜好女色,可是一入关中,却对‘财色’二字不再有兴趣,这就说明此人志气很大。属下曾经派人观望他那方的士气,发现总是五彩斑斓,颇具龙虎之气,看来要与大将军争天下者,正是此子呀!”
项羽心中一惊,俯身问计。
范增微微一笑,道:“好在他此时尚在大将军的控制范围内,找个借口,将之杀掉,便可永绝此患!”
可是刘邦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行事滴水不漏,难有话柄授人以实,项羽与范增商议良久,竟然寻不到一个可以动手的借口。
也是机缘巧合,适逢五音先生有书函送至,项羽一看,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流云斋与问天楼一向势不两立,如果刘邦的背后确有问天楼的支持,那无异于如虎添翼;喜的是一旦这是事实,那么他就可以师出有名,堂而皇之地将这个威胁尽化无形。
但是项羽绝对不是一个行事鲁莽之人,绝不会仅凭五音先生的一面之词就杀掉刘邦。他深知此时正是乱世未定之际,以刘邦的能力,正可大大借重,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他是不会动手的。
于是他一方面暗中调兵遣将,对霸上形成合围之势,以防刘邦率军逃逸;一方面借仰慕虞姬为名,派出人手,着手调查传言的真实性。直到他确认衞三公子的问天楼的确与刘邦有同盟迹象时,这才下了决心,摆下鸿门宴,必要将刘邦置于死地。
可是水无常势,事无常理,世间万事万物绝非一成不变,等到项羽见到“虞姬”之时,他固然惊于“虞姬”的美艳,但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却从“虞姬”的嘴中得到了与他掌握的证据截然相反的东西。也就是说,在“虞姬”的嘴裏,刘邦不是一个胸怀野心的逆臣,倒成了一心维护自己的大大忠臣。
这让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杀心又动摇起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与刘邦当面对质,给他一个洗脱嫌疑的机会。
大家入席坐定,酒过三杯,项羽突然似是无心地问道:“我听说沛公未起事前,也是江湖中的一号人物,手下一帮追随者,也大多是沛县七帮的旧部,不知此话可真?”
刘邦心道:“你总算话入正题了。”当下不慌不忙地道:“正是。”
“那么沛公一定知道江湖上的五阀一说?”项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呷了一口酒。
刘邦笑道:“五阀之名,天下皆知,本公虽是孤陋寡闻,却还不至于连这个也没有听说过。”顿了一顿,又道,“流云斋、入世阁、知音亭、问天楼、听香榭,五大豪阀,并存江湖,堪称当今天下最大的五股势力,而大将军您不正是流云斋的阀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