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亭一向淡出江湖,但随着纪空手的介入,它与问天楼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假如我们贸然进入巴蜀,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戒心,从而生事滋乱,我们不可不事先作好准备。”张良淡淡一笑。
“按常理推之,的确如此。但本公知道纪空手已生争霸天下之心,以他的智慧,不难看出当今天下大势之所趋,所以他已经向本公提出了联合抗项的意向。如果我所料不差,只要项羽一天不倒,知音亭与我们的关系就可以一直维系下去。”刘邦仿佛又想到了与纪空手交谈的内容,心中有些沉重,又有几分无奈,他与纪空手之间的恩怨,已经永远不可能化解,但为了争霸天下,他们又都毅然决定抛开个人荣辱,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实在有太多的相同之处。
当刘邦回到霸上之后,他没有犹豫,立刻号令三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巴、蜀、汉中三地,一路上所向披靡,偶遇秦军顽抗,一摧即溃。就在快要抵达汉中郡的南郑时,从关中传来消息,项羽已在彭城称王,自立为西楚霸王,辖梁、楚九郡,同时改立沛公刘邦为汉王,在巴、蜀、汉中称王。从此之后,天下大势由此而形成一个大的转折,已隐隐可见刘、项争霸的大致格局。
唯一不在刘邦意料之中的,是被封为淮阴侯的韩信,他一到淮阴,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势力发展极猛,几有锐不可当之势,王者霸气已初见端倪,令刘邦惊喜之余,未免又多出了一份担心。
就在刘邦离开鸿门的同时,纪空手几乎是遇上了他出道以来的最大凶险。
即使是霸上约战,他孤身一人面对问天楼众多精英,其心情也不曾有过这般的沉重与紊乱。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因为对手是赵高的缘故,而且体会到了处处受制于人的难受。
他别无选择,只有抛开杂念,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然后轻提离别刀,将刀锋遥指向三丈外的赵高。
此际已是夜深之际,湖面上生出一缕缕轻若絮丝的雾,一点一点地渗入空气之中,使得天地在月色之下,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当纪空手的刀锋如山岳横移虚空时,这段空间里流动的空气陡然一滞,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然此时还是初冬时分,却仿似呵气成冰的严冬忽至。
远在百丈开外的赵岳山及一干入世阁高手无不面面相觑,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他们谨遵赵高之命,不敢踏前一步。
虽然他们绝对相信赵高的实力,但无论是五音先生,还是纪空手,这两人都是当世一流的高手,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绝非易事。
静寂之中,压力急剧增升,有风徐来,根本渗透不进这段肃杀无限的空间。
“呀……”纪空手大喝一声,终于出手。只是他的动作并不如赵高想象中的快,而是长刀斜立,缓缓地向赵高立身之处劈去。刀身经过的虚空,随着这刀的方向逐渐加强旋转式的对流,在碰撞之中引发更大的活力,一步一步将空气中的压力提至极限。
赵高双脚微分,手已轻抬,顺着对方刀势的轨迹,他的手掌微张成一个弧形的鹤嘴,在自己的身前不规则地画圈。
他每画出一个圈来,都蕴生万般变化,圆变曲,曲变方,方变尖,最终又回到圆,似有一个轮回,又能相辅相成,形成一个相对深邃的真空,化去纪空手长刀带起的气流。
赵高不由得对纪空手重新作出估计,在这种形势下,纪空手还能保持这般冷静,这本身已说明了纪空手的内力修为已达到宠辱不惊的无波心境。
赵高每画出一道圆圈,其速也一次比一次递减,到了最后,他的手掌只是作着不易察觉的移动。他本不想如此,但纪空手刀中的杀气愈来愈凝重,横于虚空,出现了一段时空的悬凝。
纪空手的这一刀,几乎是他一生的所悟,充分展示了他对武道深刻的理解力。刀入虚空,已化无形,月色如刀,刀如弦月,天地与刀合而为一,丝毫不着人为的痕迹。
赵高眉锋一跳,似乎已看到了这一刀背后的玄机,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就在纪空手这一刀劈来之际,一阵悠远而曼妙的箫音从他的脚下传出,声波震得古亭有微微晃动的感觉。
纪空手一闻箫音,心神大定,这至少证明了五音先生虽身陷绝地,毕竟无恙。
赵高的脸色不由变了一变,蓦然意识到了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看似这是一场赵高与纪空手之间的决战,但随着这箫音的介入,赵高顿生一种被两大高手夹击的感觉,虽然厚厚的铁闸能阻隔五音先生的人,却不能阻隔五音先生的音,而那一曲无妄咒,本就是妙绝天下的绝技。
直到这时,赵高才发现自己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足可令他懊悔一生的错误。
他不该选择将五音先生隔入铁闸之后,而是应该把纪空手骗入陷阱,这样一来,虽然对付五音先生的难度增大,但还不至于形成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
现在唯一可以补救的办法,就是他不能再等待下去,而是必须抢在纪空手刀势未至全盛时出手,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难逃当场败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