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就这么跪地而亡,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每一个人都看出了这一战最终的结果。
与此同时,宜昂虽然未死,却已经被人制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似乎没有料到常乐竟然死得这么快,这让他感到了一种恐惧,一种心寒。
直到这时,围观的人群才响起一阵欢呼,田横更是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你看这人应该如何处置?”扶沧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指着宜昂道。
田横微微一怔,心裏正奇怪扶沧海何以会有此一问,蓦然想到了田荣在世之时下达的一道命令,不由心存感激道:“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这一茬了。家兄在世之时,的确号令三军,要放此人一马,不过,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行刺,留下又确实是一个祸根,这实在让人感到头痛得很。”
“齐王在世之时下这道命令,是尊重他当年的所为,以为他是条好汉,才心生怜悯。而如今他投靠项羽,便是我们的敌人,若是擒而不杀,再放他走,只怕让他捡了性命不说,恐还会暴露我们的军情。”扶沧海深知田横对田荣的那份兄弟情谊,只能晓之利害关系,让他定夺。
“杀也杀不得,留又留不住,这倒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田横摇了摇头,望着扶沧海道,“照公子看来,该当如何处置?”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日就是大军出师之期,留之有害,不如杀之!”扶沧海毫不犹豫地道。
“可是……”田横迟疑了一下。
“没有可是,大将军若真想为齐王报仇,就应该果敢决断,不能为了当日齐王的一句话而放虎归山。若是大将军为了一念之仁放走了他,使得琅邪郡事先有了准备,那么明日我们攻城时,就会因大将军这一念之仁而付出惨重的代价!”扶沧海道。
这最后一句话令田横有所触动,他的眉锋陡然一跳,向前迈动了数步,站到了宜昂的身前。
“拿酒来!”他打量了一眼宜昂,然后低声叫道。
当下有人送上两个斟满烈酒的酒碗,一碗递到宜昂的手中,一碗递给了田横。
田横端起酒来,缓缓而道:“当年你为了行刺嬴政,不惜自毁容貌,这等英雄行径,一向是我田氏兄弟所敬重的,就为这一点,来!我敬你一碗!”
他看着宜昂默然无言地将酒饮尽,这才咕噜几下喝干了手中之酒,然后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道:“不过,做人当明辨是非。当年你行刺嬴政,是因为大秦暴政,弄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而今,项羽的所作所为与嬴政有何区别?你却助纣为虐,为人所恨。那么,就算我今日杀你,你也该毫无怨言!”
宜昂苦于自己身上的穴道受制,不能说话,只能张嘴“呜呜……”几声。
“你说什么?”田横上前一步,凑在他的耳边道。
宜昂刚一抬头,便见一道白光闪过,田横的刀带出凛冽的刀气,以电芒之速切在了宜昂的颈上,血雾溅起,头颅滚地。
田横缓缓地将刀归鞘,脸上一片凛然,沉吟片刻,方缓缓而道:“传我命令,三军将士,四更造饭,五更下山,目标——琅邪郡!”
纪空手与龙赓在樊哙的陪同下,进入了汉王府中的花园。
此时虽是隆冬时节,但南郑的气候与夜郎相差无几,是以到处可见花丛草树,绿意盎然,整个花园的建筑形式古雅,别具一格,有假水山池,颇具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
但就在这美丽景致的背后,却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人到园中,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森严的戒备。
樊哙凑到纪空手的耳边道:“汉王府中,就数这花园最是神秘。许多军机大事都是在这裏拟议之后,才发送出去的,是以若非汉王召见,无人胆敢擅入,由此可见,陈爷你在汉王心目中的地位,委实不低呀!”
纪空手微微笑道:“樊将军此话可是太抬举我了,我陈平不过是夜郎的一个世家子弟,只会与人下下棋,赌赌钱,开矿办厂。对军机事务却一向不通,汉王又怎会对我重用呢?”
樊哙摇了摇头,道:“陈爷此话差矣,我追随汉王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汉王待人如你这般周全的,先是替你置办了一座府宅,又从自己府中的歌姬中挑出十二名绝色女子相赠。这等荣耀,便是萧何、张良都不曾有过,陈爷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纪空手见他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暗忖樊哙为人豪爽,一向视钱财如粪土,想不到一年不见,竟然对名利产生了兴趣,可见这人的变化往往随着环境而变,丝毫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