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迅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提防。
因为他知道,那一箭的气势已足以让敌人魂飞胆丧。
就在他纵上花园的高墙的刹那,十数匹快马在墙下疾奔而来,“啪啪……”鞭响在半空中回荡开来,跟在这十数骑之后的龙赓吹起了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口哨,引起了纪空手的一声轻笑。
纪空手纵身跳上马背,一路狂奔,转眼间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两人同时从马背上纵起,在空中一翻,已经跃上了街边的屋脊。
当他们悄然回到府第时,宅院里依然是一片宁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纪空手燃起了密室中的烛火,与龙赓相对而坐,在静默中沉吟了半晌,纪空手才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间的落寞。
“楼中的确有一个女人,却不是虞姬。”纪空手在龙赓的注目下,缓缓说道。
“不是虞姬,那会是谁?”龙赓的脸上显现出一片讶然。
纪空手的眼神深邃而空洞,闪动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一脸肃然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她应该就是韩信的女人凤影。”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段岁月,缓缓接着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当年在赵高的相府里,韩信曾经对我说起过她,他向我描述得非常详尽,仿佛要将他心中的喜悦与我共同分享。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真诚,以至于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
“既然你没有见过她,又怎能肯定她就是凤影?”龙赓心中有些狐疑。
“这是一种直觉,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感觉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可是我又确定,自己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呢?于是我就想到了也许是韩信的描述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这才出现了这种情况。”纪空手笑了笑,“而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女人的确是韩信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否则韩信也不会如此痴情,相守至今了。”
纪空手看着桌上的烛火爆了一下,闪出几点火星,看着这点点星火一瞬即灭,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霍然一变,道:“我明白了,明白了,怪不得我看他的身形动作,怎么会这么眼熟!”
他突兀的一句话冒出来,倒把龙赓弄糊涂了,不解地道:“你明白了什么?”
纪空手精神一振,沉声道:“刚才我进入花园之后,曾经遇到了一个人,他也和我一样,是为了楼中人而去的。我没看到他的脸,却觉得他的身形动作十分熟悉,当时来不及细细琢磨,现在回想起来,十之八九他就是我们的老冤家李秀树。”
“他怎么会跑到南郑来?”龙赓一问之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莫非他是为凤影而来?”
纪空手道:“应该如此,这也证明了那楼中的人必是凤影无疑。据我估计,自田荣在齐地举起抗楚大旗之后,韩信人在淮阴,恐怕也蠢蠢欲动,只是他若加入到争霸天下的行列,早晚有一天会与刘邦为敌,到了那个时候,凤影无疑就是他的心病,行事必然有所顾虑。既然如此,他当然不想受刘邦的这种挟迫,所以在动手之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救出凤影。”
“既然此事如此重要,为什么李秀树要独身前来呢?多一个人岂不是多一分把握?若是他倾力而出,也许真能将凤影救出也未可知。”龙赓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纪空手却不这么认为,他有他的理由。
“李秀树要想从花园中救出凤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突然、隐蔽,就算李秀树将门下弟子倾巢而出,以花园里现有的实力,完全可以抵御,更别说李秀树还要投鼠忌器。”他说到这裏,忽然间头脑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对!”纪空手摇起头来,望向龙赓道,“以李秀树的智慧与阅历,应该想到从花园中救出一个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李秀树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龙赓的眼神陡然一亮,沉吟片刻,叫了起来:“他潜入花园也许并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这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但仔细推敲,无疑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凤影既然是韩信的心病,那么要去掉这块心病,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救出凤影,二是凤影死去。既然救出凤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相对来说,让凤影死就成了比较轻松而简单的事情。
以李秀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如果让他选择,他当然会选择第二种方法。只要他暗中杀了凤影,然后再嫁祸给刘邦,这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第一,他帮韩信去掉了这块心病;第二,他让韩信因为凤影的死而与刘邦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而至于韩信失去了凤影将会如何痛苦,那可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纪空手点了点头:“不是也许,而是肯定!李秀树一向做事心狠手辣,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那么虞姬和孩子怎么办?他们既不在花园,又会在哪里?”龙赓不无担忧地道。
纪空手看了他一眼,心存感激地道:“不管他们现在哪里,我们也无力解救,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我们的行动步伐,只要计划成功,他们自然平安。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明天的事情。”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刘邦之所以要把这个杀局安排到明天,是因为明天是南郑百姓祭祀河神的日子。到那个时候,城郊东门码头上一定非常热闹。”龙赓道。
“那么,刘邦要杀的人究竟是谁呢?”纪空手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刘邦才可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