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的眼睛里暴射出一道寒芒,紧紧地盯在纪空手的脸上。纪空手的脸上一片惊骇,并没有刻意掩饰,缓缓而道:“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对我来说,至少是这样的。”
“我也吓了一跳,毕竟这消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张良似乎也是头一遭听刘邦说起,满脸狐疑。
刘邦的眼珠转了几下,突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会吓着你们,因为这件事非常机密,若非你们是我的左右臂膀,我也绝不会向你们提起。”
纪空手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有惊有喜。他喜的是刘邦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惊人的内幕,那就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取得了刘邦的信任;所惊的是,听香榭乃江湖五阀之一,一旦与问天楼联手,其势力之大,根本无人可以遏制,自己的计划只怕也充满了无穷的变量。
南勒哈草原。
过了燕北,还有三日行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此时已到隆冬时节,大雪铺地,草树枯黄,有一种说不出的苦寒。
在这个季节里,遊牧的民族已经南迁,草原上并没有春夏时那种盎然的闹意,但也不是渺无人烟,没有人迹。在草原深处的双旗店里,同样聚集着一帮人,他们大口吃着牛肉,大碗喝着烧刀子,钱乱撒,命乱丢,大有燕赵志士那种慷慨激昂的豪侠之风。
双旗店不是店,而是个小镇,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却有着草原上最大的赌坊,最勾人的妓院,还盛产一种一口喝下去就浑身起劲的烈酒。有了这三种东西,怪不得这双旗店的人气总是那么旺,那么火,更能吸引一批浪迹天涯的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通常是老百姓给江湖人的一个通称,因为这些人总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仅对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轻,且对别人的性命也不当一回事。不过,他们也有一个很好的规矩,就是绝不在双旗店里闹事,更不准在这裏杀人,谁若违反了这条规矩,谁就是双旗店的敌人。
这种规矩和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的含意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江湖人也是人,总有身心疲累的时候,到那时,他们就会把双旗店当作自己的家,一个可以歇脚的驿站。
谁也不愿意别人在自己的家里闹事,这些江湖人也一样。
当衞三少爷与龙赓带着数百名影子战士赶到双旗店时,已是夜晚。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衞三少爷只带了三四名随从与龙赓一起,进了镇子,其余的战士各自隐藏身形,躲到了一处离双旗店不远的山谷里。
这裏虽然已经不是问天楼的势力范围,但问天楼仍然安插了耳目藏匿其中,这销金窟赌坊的严三爷便是其中之一。
龙赓最初也不明白衞三少爷为什么会一进镇子就往销金窟跑,似乎对双旗店的地形十分熟悉,等到他看到衞三少爷与严三爷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两人的手似是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他就已经感到这严三爷的可疑。
出了销金窟,龙赓的第一句话就是:“衞三少爷并不是头一遭到这双旗店吧?”
“不错!”衞三少爷大踏步地走在满地积雪的大街上,“一个对剑道有深刻理解的武者,他的目光总是异常的犀利。”其语气中带出一股欣赏之意。虽然衞三少爷对龙赓并不熟悉,但刘邦既然派他来当自己的副手,那么这年轻人想必就有惊人的技艺,否则也不会让他与自己联手对付蒙尔赤了。
“先生过奖了。”龙赓并没有因此而得意,而是淡淡一笑,“我只是刚巧看到了你从那赌坊老板的手里拿了个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你们问天楼派到这裏的耳目。”
“嘘!”衞三少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谨慎地看看四周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猜得一点都没错,他的确是我们的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暴露他的身份。要知道,要经营这样一个据点,不仅需要大量的财力,还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方可让他在这裏扎根下去,混入本不属于他的那个圈子里。”
“我明白。”龙赓点了点头,随即跟着衞三少爷到了一家小酒铺里,在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这裏的每一家店铺都不打烊,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花出去。而且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不管是人,还是店铺。就拿这家店铺来说,虽然简陋,却是一家老字号,它所卖出来的酒,据说是南勒哈草原上最烈的,只要我们到了双旗店,总会来这裏坐坐。”衞三少爷边说边打开了手心的一个布团,飞快地扫了几眼,然后在手心裏一搓,将布团搓成碎末。
龙赓端过酒碗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只要喝这么一口,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衞三少爷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惊动了这铺子里的另外一伙人。这伙人有四五个,山羊皮袄皮靴,一色土着人的打扮,齐刷刷地扭头瞪了衞三少爷一眼,随即转过头又静静地品着自己手中的酒。
他们像是在等人,但衞三少爷却从他们锋锐的眼神中看出这几人的身份有点与众不同。至少,一些活跃在双旗店附近的土匪胡子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精光内敛,犀利无比,若非内功精深人士,哪来的这等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