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驻扎于上庸城内外,连营十里,旌旗猎猎,而在大锺寺附近,更是戒备森严,由刘邦的亲衞营三千将士担负守衞的职责。
而刘邦一行进入了大锺寺后,坐到了偏殿旁的一间禅房里。此次来到上庸的,除了刘邦与纪空手、龙赓外,张良、樊哙、周勃等人也在其列,对这一次的掘宝行动,刘邦显然是势在必得。
当众人纷纷坐下之后,三名信使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们都是在到了南郑之后,得知刘邦来到上庸的消息,又从南郑赶来的,一路行色匆匆,显是军情紧急。
“唤他们进来吧!”刘邦从侍婢的手中接过香巾,洗了洗脸,连茶也没顾得上喝,便道。
三名信使大步踏入,都是一脸风尘。每人皆双手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好的书函,然后才依次退下。
刘邦随手拆开一封,转眼间看完,淡淡而道:“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本王设了三道防线,派出七十四名高手,仍然没有留住项羽。此人若非太过残暴,不得民心,天下还有谁可以与之争霸天下,一决高低?”
纪空手这才知道,刘邦除了在长街上布下杀局之外,还另有安排,可见此人心计之深,太过恐怖。
“他能逃脱,未必就是本事,也许只是运气好罢了。汉王何必灭自己的志气,长他人的威风呢?”周勃是刘邦手下的一员虎将,作战骁勇,说话更是直来直往。
“如果这一切都归结于运气,那么项羽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刘邦冷哼一声,随手又拆开第二封书函,一看之下,却半晌没有作声。
“汉王何以如此?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张良一脸肃然,问道。
“的确发生了一桩大事。”刘邦的眼中闪出一股复杂的神情,道,“田横在齐纠集了十数万人,已经攻下了一郡八县,声势之大,逼得西楚军不能从齐国撤军。”
“这乃可喜可贺之事,汉王何以一脸不悦?”张良感到奇怪。
“你可知道,在田横的背后又是谁在撑腰吗?”刘邦道。
“谁?”众人齐声问道。
“纪空手!”刘邦此话一出,室内顿时一片静寂。
刘邦离座起身,在禅房中负手踱步,缓缓接着道:“自霸上一别之后,他便杳无音讯,本王以为他已归隐江湖之时,他便在这上庸出现,旋即又玩起失踪的游戏,跑到了齐国。此人智勇双全,与项羽相比,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自己的军队,一旦让他借壳生蛋,拥有了十数万人马,那么此人之可怕,比及项羽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他拥有了十数万军队,也不足为惧。”纪空手似笑非笑,“汉王只怕太抬举他了,放眼天下,无论是汉王,还是项羽、韩信,都已拥兵在五十万以上,项羽的西楚军更是号称百万。区区十数万人马,根本不足以撼动这三足鼎立之势。”
刘邦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这不是本王抬举他,而是陈爷未知其人之厉害,是以才有小视之心。你可知道,本王这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是什么?”
纪空手望向他,并没有说话。
刘邦沉声道:“那就是低估了纪空手!本王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着小聪明,又得到了一些奇遇的小混混而已,就算风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可事实却证明,他能从市井中的小混混爬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绝不是凭着一些小聪明就能够完成的。在这强者如林的乱世中,单凭一些奇遇得到的武功也难以应付一切的危险,这只能说明,他有过人的长处。只凭这一点,已足以让他跻身争霸天下的行列!”
“如果纪空手真的有这么厉害,那岂非正遂了汉王的心愿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只怕纪空手未必是头猛虎,根本不堪一击,不是项羽的对手。”纪空手淡淡而道。
刘邦不以为然,因为他的心裏非常清楚,只要有纪空手的地方,那里总会有奇迹发生,这似乎已成了一个不变的定理。
他拆开了第三封书函,一看之下,脸色陡然变了,仿佛罩上了一层严霜。
张良心中一惊,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刘邦居然这么严肃的表情,关切地问道:“汉王,有事吗?”
刘邦侧过头来,与张良相望良久,这才心情沉重地道:“子房,你所料的丝毫不差,匈奴果然派出了以蒙尔赤亲王为首的一帮人出访高丽,照行程来算,在下个月的今天,应该就会到达高丽。”
张良的脸色一变,惊道:“这么说来,匈奴王冒顿果然对中原已生觊觎之心!”
“事实应该如此,否则冒顿也不会派蒙尔赤亲王不远万里,出使高丽。他显然已经看到中原局势紊乱,正是他南下的最佳时机,假如与高丽约定同日出兵,以中原目前的形势,只怕很难与之抗衡。”刘邦的眼中多出了一股忧虑,在他看来,一旦匈奴与高丽联合出兵,无论是项羽还是自己,都不可能拥有两线作战的能力。
纪空手显然对冒顿之名并不陌生,事实上当五音先生一死,他就开始留心天下大势,其中就包括了对匈奴的了解。
据他所知,自有匈奴以来,便与中原经常发生矛盾,有时甚至直接导致战争。到战国时期,毗邻匈奴的燕、赵、秦三国修筑长城以防范匈奴,为了抵御匈奴的不断南下侵扰,无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到了秦始皇时期,当始皇统一六国、威震天下时,匈奴单于头曼在位,势力亦甚为强大,便连以战力着名的大秦军队屡次讨伐,也奈何不得,可见匈奴当时已经拥有了与中原抗衡的强大实力。
而冒顿是头曼单于的儿子,禀性凶狠残暴,擅于带兵打仗,其所属将士在他的精心调|教下,养成了绝对服从的军纪,因与其弟争夺这继承人之位,在秦二世元年,他趁父王狩猎之际,竟然率亲衞将父王头曼单于乱箭射死,随即杀其后母与胞弟以及大臣将军中胆敢不服者,自立为单于。
在冒顿的铁腕统治之下,匈奴军威大震,在短短的两三年中,一连击败东胡、楼兰、白洋、月氏等势力,第一次统一了大漠南北,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奴隶制国家。
同时他目睹中原此际正值多事之秋,无暇北顾之际,不断地派兵南下侵扰。而这一次他竟然想与高丽王国联合出兵,可见其已生吞并中原之心。
张良沉吟半晌,其实匈奴与高丽联合一事,他早有预见,同时也想到了对应之策,可是他却没有料到他们的动作会如此迅速,竟选择了一个这样的时机。
“如果我们要不让匈奴与高丽联手出兵,并非全无办法。”张良似乎拿定了主意,断然道,“那就是在半路阻击蒙尔赤亲王的出访使团,让其全军覆灭。唯有这样,至少在一年之内,匈奴与高丽无法达成联合出兵的意向。”
“这可行吗?”刘邦显然也想到了采用这种手段,却又觉得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应该可行。”张良一说起话来,眼睛总是那么炯然有神,显示出那种超越于常人的莫大自信,“匈奴与高丽相距何止万里?一路地势险恶,路途艰难。按照正常的速度,走一个来回需要五个月的时间,如果加上气候的变化以及一些人为因素,时间只会更长。只要我们能够将蒙尔赤亲王的出访使团截杀,那么即使冒顿得知消息再派人出使高丽,也应在一年之后了。”
刘邦浓眉一扬,顿时来了精神,道:“对呀,有了这一年的时间,只怕中原大局早已安定下来,到了那时,冒顿纵想出兵,恐怕还得三思而行了。”
“不过,蒙尔赤亲王一向有匈奴第一高手之称,旗下子弟中更是不乏高手,再加上数百匈奴铁骑,要想将这一帮人一网打击,绝非易事。”张良皱了皱眉,他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这一点。
刘邦吃了一惊,道:“子房何以这么清楚对方的底细?”他手中的书函中所传来的消息与张良所言大致不差,若非他一直拿在手里,还以为是张良偷看了其中的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