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使者脸色陡变,他只有退,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剑手,就算他鼓足勇气,企图迎击这疯狂的剑气,却被这如山岳般缓缓推移的压力挤得喘不过气。
龙赓即生杀心,当然不容他抽身而退,剑锋一颤间,他的剑以更快的速度截断了马使者后退的空间。
这是什么样的剑法?此剑又达到了何种境界?这简直令马使者不敢想象,他无法控制自己面对这一剑的惊骇,但他却并没有慌乱,因为他知道,龙赓的每一步逼近,其实都是在向他们所设好的一个陷阱而去。
当龙赓的剑挤入马使者的三尺范围之内,就在这时,狂风乍起,光影暴动,如巨伞般的枝叶整体下坠,以天塌之势覆向龙赓的身影。
这绝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巨伞之中,暗藏着一条大红的绸带和一支黝黑的铁爪,以夹击之势分袭向龙赓的腰间,夹击的角度之妙,仿若绝境,根本不容龙赓从容进退。
龙赓惊,惊的是除了这夹击的绸带与铁爪之外,马使者的铜鈎已然旋回,以电芒之势袭向自己的眉心。
三道杀气互为犄角,构成一个绝杀之局,在这绝杀之外,还有声使者那挟着隐隐风雷的巨锤。
正当所有人以为龙赓必死之际,恰恰此时,龙赓一声沉啸,有若龙吟,在声起的刹那,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幻出了一片光影。
光影闪动间,龙赓的整个身形已然消失于这片光影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剑既不在,人定无踪。
一切都成了一种抽象的东西,那种未知,那种恐怖的感觉就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当剑已不再是剑的时候,这一剑的风情已然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
剑不在,剑气犹在,那层层叠叠的剑气,便似一道巨大的旋涡,自光影的中心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便连空气都被绞得一片混乱。
没有一个人不惊悸于这一剑的杀势,就连已成的杀局也被这一剑绞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轰……”
若巨锺之音的一声爆响,在古树上空回荡,随着这劲气的爆裂,数条人影如浮遊在风中的纸鸢向后跌飞。
当“声色犬马”四大使者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再向那光影的中心望去时,光影俱灭,龙赓如一道山梁横亘于他们的面前。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龙赓竟然如此的可怕,一招失算,使得先机尽失,当他们重新面对龙赓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竟然是活生生的现实。
此时,李世九他们已然围了上来,与龙赓遥相呼应,反对“声色犬马”四大使者形成夹击。
对于龙赓来说,他之所以没有立马追击,并不是因为他对“声色犬马”四大使者有所忌惮,而是因为在他出剑的一刹那,他感到在自己的身边,仍然潜藏着某种危机,而这种潜在的危机时隐若现,透着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
以龙赓的直觉,这种危机绝非来自“声色犬马”四大使者,而是另有其人。
“没想到出手袭击我的人竟然是你们!”龙赓的眼芒横扫“声色犬马”四大使者,突然而道。
“声色犬马”四大使者不由一怔,旋即马使者冷然一笑,道:“这并不值得惊讶,其实我们怀疑你已经很久了!”
“是吗?这么说来刘邦对我早已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派你们四人暗中监视于我!”龙赓淡淡一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衞三少爷的影子军团就不会全军覆没!”
“你说得的确没错!”马使者的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刘邦虽然贵为汉王,但是在我们的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此话一出,龙赓的脸上闪出一丝诧异之色,道:“我是不是听错了,难道你们并非问天楼的人?”
“你没有说错,我们的确不是问天楼的人,我们之所以藏身在刘邦的王府之中,只不过因为我家主人与刘邦的一个约定。”马使者淡然而道。
“你家主人?”龙赓的眼中闪过一丝亮丽的色彩,深深地看了马使者一眼,“江湖之上除了五阀之外,难道还有一股势力竟然能凌驾于五阀之上?”
“这是不可能的!”马使者笑了笑,“江湖上既有五阀之称,那么除了项羽的流云斋、赵高的入世阁、刘邦的问天楼,以及你的知音亭外,当然就不会少了我们的听香榭!”
“听香榭?”龙赓的心裏蓦生一股惊奇,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何以马使者会认为知音亭竟是他的,他的脑海里蓦然闪现出一个问题,难道说他们竟然把自己当成了纪空手?
这并非没有可能,当龙赓崛起江湖之时,正是纪空手淡出江湖之际,这时间看上去虽然是一种巧合,但正是这种巧合,反而给人另外一种悬疑。
“其实你已经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了,不管你的剑法有多么高深,不管你是龙赓还是纪空手,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很难活着走出这片沼泽。”马使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密布杀气,虽然他们的偷袭并没有占到一丝的便宜,但是他的口气依然有着一种自信。
“如此说来,我岂非死定了!”龙赓笑了一笑,口气不无揶揄的味道。
“是的!你的确死定了!”马使者自牙缝间迸出这几个字,冷得让这空气都为之一滞。
龙赓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声色犬马”四大使者的脸上,其眼芒之寒,犹如两道锋刃。的确,正如马使者所说,此时此刻自己所关心的事情不该太多,而是应该考虑经过这一战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活着。
所以,他只有杀人。
只有将敌人打倒在地,才能将自己的生存建立于别人的死亡之上,这是江湖的法则,更是一句至理,龙赓坚信。
“声色犬马”四大使者在这一刹那感觉到虚空中陡生变化,仿佛有一股热力辐射而来,与心中那种至寒的感觉形成鲜明的反差,这种热力是那般炽热,来自于龙赓身上迫发出的气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势,没有人知道,四大使者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仿佛此时的龙赓便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生机俱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魂飞魄散的死气。
散洒一地的草木竟然在片刻之间枯焦,在这死气的笼罩之下,古树的树皮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裂出一道道斑驳狰狞的裂纹。
“幸好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事情!”龙赓淡淡一笑,而他的眼睛在这一刹那变得空洞而深邃,犹如暗黑之夜的两颗寒星,拉出一段距离,让这种距离产生一种虚无的精神空间,牵引着每一个盯着它的人,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