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刻,风停,李世九幻动的身影也顿时停住,幻影虽灭,但在李世九的身边却多出了三个人来,每一个人都显得异常剽悍,神情间都有一种怡然不惧的凛然,就如从李世九本身中衍生的三个化身一般。
没有人看到他们从何处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他们就像是一缕清风,飘忽而至,更似传说中的神魔,凭空而生,令吴天的心头如大石压下,沉至极底。
他终于明白李世九何以显得这般自信,原来李世九竟是有备而来,这四人站到一起,或站或蹲,或前或后,竟在一瞬间结成了一个进退有度的剑阵。饶是吴天这老江湖的目力,也不能在一时之间看出剑阵的破绽来,同时他意识到,这四人同出一门,单是这份心有灵犀的默契配合,就足以让自己感到头痛。
风,动了,动得十分突然,就像是从一个空间跳到另一层空间!
风动,是因为有人出手了,对吴天来说,这种如死一般的寂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他更愿意轰轰烈烈地拼杀一场,于是,他终于出手了。
静,其实就是一种压力,压力越大,就越是静寂无声,让人在心理上产生奇异的幻想,从而影响自己对事物的判断能力。但这只是吴天出手的原因之一,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攻其不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在气势上占尽先机。
气势,是一种抽象而奇妙的东西,它无形,却有质,没有人真正看见过它,却能用自己的感官去感知它的存在。就像是一条不大的河流,假如它从一块平坦而荒芜的原野穿过,你可以欣赏到落日余晖洒满河面的静谧,也可以欣赏到小桥流水人家那种恬适的诗意,却永远感受不到那种动态的激|情、动态的美;假如这条河流是从高山峡谷中穿过,你所受感染的是一种激|情的跳跃,声响的迸裂,以及热血的沸腾,气势也正从那一泻千里的流态动感之美中产生。
高山的岩石,假如不动,它就只是一块岩石,不构成任何的威胁,一旦它动了,从高山之巅滚落而下,其势之烈,试问天下有谁敢挡其锋?
没有人可以挡击高山滚石之势,吴天深谙这一点,是以,他出手了!
高手的出手,讲究的是一种感觉,一种蒙胧且实在的感觉!李世九分明看到吴天手中的刀悬凝于空中,一动不动,却已经感觉到了那凛然的刀锋。
所以,他没有犹豫,也不敢犹豫,脚步迅速前移。在移动中其他三人互为犄角,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他们都是龙赓的剑庐童子,能够被五音先生选为剑庐童子的人,他们对武学的天赋自是不言而喻的。他们自幼进入剑庐,追随龙赓已有十数年之久,每日耳濡目染的全是有关剑道的学说,久而久之,也就练成了一套高深的剑术,再加上五音先生与龙赓的点拨,使得他们终于研究出一套剑阵,合四人之力,取长补短,进退自如,浑如一人,故名曰一元阵!
这一元阵威力之大,绝不在任何剑术名家之下,就连龙赓闯入阵中,若无百招之数也休想脱困而出,也就难怪李世九面对吴天能够怡然不惧,从容不迫。
然而,就在李世九发动剑阵的那一刻间,惊变发生了!
惊变之所以称之为惊变,就在于这种变化产生于顷刻之间,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惊变的源头并非来自李世九,也非来自吴天,而是那伫立桥上不动的无名。
长街之战,始于无名,但无名自现身以来,就如一尊雕塑般伫立桥头之上,一动未动,仿佛所发生的一连串激战都与他无关。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之时,他却动了,如雷霆电闪般动了。
他不动,是因为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出手的最佳时机,他动了,是因为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他的目标是范增,李世九他们发动剑阵之时,范增出于本能地心神一分,而分神的这一瞬间,就是无名出手的机会。
剑出,双手微推,剑锋自双手中分处而出,积聚良久的气机透过这三尺剑体,如电芒般吞吐而出,化作一股若有若无的烟云,萦绕在整个剑体的周周,蒙胧得有些诡异。
无名与范增只距五丈,五丈的空间顿时被一股狂潮般的压力所充斥,挤压得这空间扭曲变形,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变得似乎越来越干燥,让人有一种几欲窒息的感觉。
而这一切的发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无名手中的剑已经进入了这段虚空。
在这一刻间,距离已不再是距离,时间也已不是问题,然而这一剑的气势,在这幻灭无常的虚空里奔泻,涌动的是这剑中绝美的风情。
剑锋一闪一灭,再现之时,已在范增面门三尺之内,这一剑之快,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面对这一剑,名士范增的脸上只有一丝诧异,却未惊,不乱,他赖以成名的是智谋,而不是武学,何以他还能如此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