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纵是变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先生之万一!”蔡胡甚是感激地道。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不求你为我舍生忘死,但要你牢记,不管今日的晋见仪式上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镇定,因为你已不是蔡胡,而是堂堂的汉王刘邦!”张良再三叮嘱,可见连他也无法预料事态的发展将会如何。
蔡胡望向张良,心中凛然。这半年来,在他的印象中,张良既有智者的从容,又有名士的大度,行事作风从来都是不紧不慢,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然而今天的张良,虽然还是如往日般镇定,但蔡胡仍是自其眉宇之间读到了一丝紧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昂首与张良相对,一字一句道:“是的,我不再是蔡胡,而是叱咤天下的汉王!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够让本王心慌?”
他的举止语气与刘邦如出一辙,就算纪空手在世,也未必能似他这般活灵活现。陈平一见之下,拍掌道:“你前生一定是唱戏的戏子,要不然也不会装谁像谁!”
蔡胡刚要说话,却听得一声鼓响,外面热闹喧哗起来,竟是有上百人涌入了议事厅中。
蔡胡的脸色霍然一变,身子不经意地战栗了一下,一只大手稳稳地伸了过来,轻轻地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别慌,一切有我!”说话之人正是张良。
一阵喧闹之后,外面突然变得静寂起来,静得落针可闻,蔡胡虽然勉强使自己静下心来,但是一想到外面竟有上百名地位显赫的文武大臣期待着他一个人的出现,双腿忍不住还是哆嗦了一下。
张良目睹着这一切,心不由一颤:“不管蔡胡的演技多么出色,面对这样的大场面终究不行,看来,今日的议事厅中,定是凶多吉少。”
以往有纪空手在,无论遇上多大的风险,张良的心裏总是非常踏实,坚信可以化险为夷。而这一次,张良心中却第一次少了底气,总觉得一旦纪空手不在了,自己就像是抽去了主心骨一般,有一种茫然感。
一阵礼乐奏起,从议事厅中传来,张良明白,躲是躲不过的,面对困境,唯有迎头面对。
“走,该你出场了。”张良淡淡地笑道,似乎十分平静。
蔡胡看着张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中稍安了一些,咬咬牙道:“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去遛遛才知道,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当下长袖一摆,率先而行。
此时的议事厅中,汉王朝中的大臣将军分列两班站立。在这些人中,既有追随刘邦拼杀多年的战将,亦有从巴、蜀、汉中各郡荣升的官员,随便哪一个人,都是足以威镇一方的重臣。然而今天,他们脸上固有的矜持与威仪已然不见,更多的却是一种期待。
他们期待汉王刘邦的到来,因为他们已经将个人的荣辱与刘邦的安危紧紧地系在了一起,更与汉王朝共存亡。刘邦在,则他们就是战绩显赫的开国功臣;刘邦亡,他们就将沦为败寇。是以,在刘邦没有出现之前,他们的心情始终忐忑不安,就像是获罪的重犯等待判决一般。
这些天来,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有关刘邦的谣传。最初的几天,并没有人相信这种谣传的真实性,甚至认为这只是一个无稽之谈,毕竟这些年来,他们亲眼目睹过刘邦所创下的种种奇迹,更坚信刘邦是赤龙之子,乃真正的真命天子。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汉王不仅没有如人所愿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例行的朝会也未参加,这使得这些大臣将军们无不意识到,流传于市井之中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实据。
但在今天早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无一例外地接到了朝会的通知,其中有一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汉王刘邦将在今天的朝会上接见四大信使。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让这些大臣将军们感到既兴奋,又疑惑。当他们陆续来到汉王府门前,看到四大信使的车队之时,才确定这不是玩笑,而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