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第77章

林灼灼那一吐, 吐得卢湛身上到处都是,稀稀拉拉, 从上头衣袍到下头裤子上哪哪都是。朱皇后亲手给太子整理了一会, 便嫌弃恶心,唤来宫女继续,她自个则退后一步, 站在一边看着宫女清理。

看了好一会, 朱皇后心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头无意识地捏紧帕子。

这一捏, 手指头立马感觉不对劲, 黏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 竟是她还拿着脏帕子, 林灼灼胃里吐出来的污秽物脏了她手指。

“哎呀!”朱皇后连忙嫌弃地一甩手, 扔得远远的。

过后, 光是想想她捏了林灼灼胃里吐出来的脏东西,内心那股恶心劲就久久不散,于是从宫女那弄来好几条干净帕子, 使劲揩过一次又一次, 直到揩得手指头泛了红, 皮都有些焦得发疼, 朱皇后才打住了。

期间, 朱皇后无数次瞪向那边的林灼灼, 那狠戾的目光哟, 简直锐利如刀,要将林灼灼一刀刀凌迟了似的。

石头上坐着的林灼灼察觉了,立马抬眼瞪了回去。

但似乎小姑娘眼神威力不大够, 有些拼不过朱皇后。

好在, 林镇山及时发觉,两只老虎眼立马替女儿瞪回去。那眼神还会说话呢,似在狠狠臭骂朱皇后,你再不要脸瞪我女儿试试,今夜就弄死你!

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双眼一瞪,杀气腾腾,如猛虎下山。

吓得朱皇后立马怂了,咬着牙,屈辱地收回视线,偏转头去。

“母后,怎么了?”彼时,卢湛已经在几个宫女的协助下,衣物清理干净,穿戴整洁,明黄色斗篷也重新穿回了身上。见母后眼神不对,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就是厌恶那个死丫头,居然敢吐你一身。”朱皇后不忿道。

卢湛听了,直觉母后没说实话。

朱皇后自然没说实话,仅仅一个呕吐物,纵使恶心,也不会令她朝林灼灼迸出那样恶毒的目光。

实则是,朱皇后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今夜的事,回想着林灼灼怒斥卢湛的一幕幕,什么——

“我如此爱你,你却背着我,跟我堂姐偷情?”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护着别的女人?”

“皇舅舅,你要是真心心疼我,就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太子殿下一心一意爱着别人,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再回忆十日前庆功宴上,林灼灼对太子的冷淡和回避,朱皇后又不是什么蠢到不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今夜的事恐怕不是政敌策划的,而是林灼灼一家子提前得知了“下药”之事,故意顺水推舟,来了个“计中计”,反将了她和太子一军。

这才有了今夜的捉奸大围观!

换言之,今夜太子会和林真真捉奸成双,名誉扫地,还间接得罪狠了苏炎,全是拜林灼灼这个未婚妻所赐。

琢磨明白了这个,你说朱皇后气不气?恨不恨?

简直恨毒了林灼灼啊!

所以,朱皇后才会那样恶毒的目光,恨不得剜下林灼灼的肉,一刀一刀凌迟了她。

偏生,“下药”的事,朱皇后没脸对太子坦白,自然也就无法向太子解释什么“计中计”了,因此面对太子质疑的目光,朱皇后目光微闪,有些不敢直视。

“母后,当真没事?”卢湛对自己母后还是了解的,从母后脸上,察觉出不大对劲。

“有事,怎能没事?还不都是你干下的好事!”朱皇后内里发虚,但很快想起来什么事,忙用别的话题岔开道。

边说,还边指了指,那边刚穿好袜子和绣鞋的林真真。

涉及林真真,卢湛心里头也是有些发虚,便不再怀疑有他。

“太子,母后跟你说,有宝扇郡主的游说,你父皇……很可能今夜就要允了退亲之事。你要早点做好准备。”朱皇后拉了卢湛,也行至一处无人之地,叮嘱道。

早点做好什么准备?

闹成这样退的亲,崇德帝面上也是无光,怎么可能不怒?势必要责问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卢湛自然得早做准备,早早想好说辞,以便到时向父皇作出解释。

卢湛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林真真,才点点头,朝朱皇后道:“母后放心,儿臣晓得该如何解释。”

父皇是重情重义之人,打感情牌,最容易过关。

反正林灼灼之前,已经将他和林真真相爱之事捅了出来,他也要了林真真的身子,这事儿瞒不住了,索性好好儿向父皇坦诚,兴许还能博得一丝谅解。

朱皇后听了卢湛的打算,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想起点什么,忙焦急道:

“这样说倒是可以,你父皇是性情中人,兴许真就原谅了你,只是……你千万别发傻,说出要娶了林真真的话来。”

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收房自然是要收的,但是“太子妃”做梦!

撑死了,给个侧妃之位。

卢湛听了,默不作声。

“太子,你不会还真想娶那样一个落魄户,给你当太子妃吧?”朱皇后一颗心乱颤,死死攥住太子手臂,双眼瞪他道。

卢湛依旧默不作声。

朱皇后急得手都打颤:“太子,你脑子要清醒啊,千万别犯蠢,咱们最近时运不济,一次又一次落难,正是急需外来助力的时候,妻族的挑选可要慎重啊!”

林真真爹娘均不显,本就是破落户一个,如今还得罪了萧盈盈一家子和苏炎,这样的“太子妃”,朱皇后光是脑袋想想,就浑身散发出嫌弃啊。

正说到这时,那边假山小道上闪出了崇德帝和萧盈盈的身影,朱皇后远远瞥一眼萧盈盈,见她满脸放松的状态,立马了然退亲之事允了。

内外夹攻,朱皇后越发着急,索性朝脑子发昏的太子发了狠话:

“太子,你若是胆敢向你父皇求娶了林真真,母后就有本事让她还未嫁进东宫,就死在娘家床榻上。”

这话够狠辣!

卢湛听了,背脊一阵阵发麻,下意识朝那边的林真真望过去。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朝朱皇后小声道: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得了这个保证,朱皇后才算松了口气。母子俩往回走,朝即将到来的崇德帝迎上去。

~

林灼灼自打得了爹爹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什么娘亲一定能帮她退亲成功,心中的忐忑立马就散去了泰半。但到底事关自己一生的幸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担忧,是以,另外一半忐忑始终都还在。

直到崇德帝与娘亲一道回来了,远远瞧见娘亲朝自己眨眼睛,林灼灼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她当真想飞扑上前,一把抱住娘亲欢呼。

但眼下条件显然不允许,要知道,就在两刻钟前,她还要死要活地哭诉什么“太子,我那么爱你,你却背着我与堂姐偷情……”哪能转头就抱着娘亲欢呼“退亲成功”呢。

是以,非但不能欢呼,不能展露丁点喜气,林灼灼还得重新酝酿情绪,将一张小脸再次堆满了伤心欲绝。

“皇舅舅。”上前几步,来到崇德帝身边时,林灼灼掏出帕子抹抹眼角,然后哽咽出了声。

“好孩子,别哭了,皇舅舅替你做主。”崇德帝探出大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林灼灼脑顶。

林灼灼顿时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乖巧地点点头。

安抚完林灼灼,崇德帝立马面色一变,朝那头喝道:“太子,过来!”声色俱厉。

彼时,太子卢湛正与朱皇后朝崇德帝走去,听到这样一句大喝,卢湛蓦地软了腿。

长这么大,卢湛一直都是崇德帝捧在掌心里的宝,还是头一次被父皇如此吼。

内心猛地一颤,最后,卢湛算是硬着头皮,迎上父皇恼怒的目光,软着腿行至了跟前,行了个礼道:“父皇。”

“你和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崇德帝不悦地扫了林真真一眼,然后瞪着太子道。

卢湛见父皇果然问了,立马“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深吸一口气,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搬了上来:

“父皇,这件事确实是儿臣对不住灼灼,怪只怪……爱情这种事,不由自己的心控制。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儿臣与林真真了。”

说罢,卢湛将两人初遇的事交代了。

道是一年前,他在一次外出时被刺客盯上了,拼命冲出包围圈后,浑身是血的伏在马背上,最后失去意识坠落山坡。恰被路过的林真真救了,林真真不惜名节照顾了他整整一宿,那夜过后,他莫名的就动了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自然,这段初遇,时间线稍微改了改,卢湛可不敢说“他的动心时间”是在三年前,而是改成了一年前,改在了与林灼灼赐婚之后,免得骗婚的事被揭穿。

崇德帝听了这样一段涉及救命之恩的故事,眼底的怒气稍稍散了些。

卢湛见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补充完整道:

“自那以后,儿臣与林真真两情相悦,奈何,去年征战前夕,林真真被迫许配给了苏炎,那会子,儿臣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劝说过自己放弃林真真,也确实努力去做了。不料,在东南沿海待了十个多月,儿臣对林真真的感情,非但没减少,反倒越来越浓。”

“回京后,终于……导致了今夜的情不自禁。”说到这里,卢湛似有羞愧,羞愧地垂了头。

“你倒是坦白。”崇德帝顿了顿,不悦道。

卢湛知道自己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猛地额头触地,朝父皇磕了一个响头,剩下的就交给父皇处理了。

不过崇德帝还未开口,萧盈盈插上了嘴,满脸愤怒道:

“我就说呢,怎的好端端的,这一年来我女儿时常魂不守舍,夜里偷偷摸摸地哭,竟是你为了林真真,开始冷待了我的女儿?”

“太子,你中途看上了林真真,你倒是早说呀,何苦一日日折磨我的灼灼?使得她,一日日的不开心,脸上也没个笑容!”

“尤其你去了东南沿海,我女儿日夜盼着你能来封信,哪怕只简短地来个‘安好,勿念’都行。”

“可你倒好,足足十个多月啊,一个字都没寄来!要想得知你的近况,还得从她爹爹寄回来的家书上知晓,你说你混蛋不混蛋?”

“我女儿在日复一日的失望里,内心有多煎熬?都熬得她心灰意冷,笑容都没了!你真是个混蛋!”

萧盈盈骂着时,林灼灼配合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不时拿帕子抹眼角,好似流了多少眼泪似的。

骂的差不多了,萧盈盈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又撩起裙摆,双膝跪在了崇德帝面前。

“盈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崇德帝似乎见不得萧盈盈跪,忙单手扶住她胳膊,就要拉扯起来。

萧盈盈双手抓住崇德帝手臂,仰头交代道:

“表哥,你不知道,因为气愤太子的所作所为,庆功宴那日,我……我就不理智地……给皇后娘娘甩了脸子。”

说罢,萧盈盈主动交代了,那日“临时装病”,拒绝去凤仪宫小坐的事。

这可是对国母不敬啊,也是对嫂子不敬,所以萧盈盈交代时,面上流露出两分忐忑来,似乎怕被崇德帝责怪似的。

林灼灼和林镇山见状,也忙跪去了地上,与萧盈盈跪在一起,一家三口一个个全都认错起来。

那头的朱皇后见了,虽然不懂萧盈盈一家子又是在唱什么戏,但她晓得,“对国母不敬”这种罪,崇德帝不会追究他们的。

是以,朱皇后忙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到萧盈盈身边,道:“盈盈快别说这见外的话了,本宫是你嫂子,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你。”

摆出一副“不怪你,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盈盈,起来吧,皇后说了,没放在心上。”崇德帝再度将萧盈盈往上拉。

却不想,萧盈盈这回还是不肯起,继续抓住崇德帝手臂道:“表哥,除却这件事,我们一家子还干了点……别的事。”

崇德帝:……

“你先起来再说,地上又冷又硬。”崇德帝说罢,强行将萧盈盈从地上拽了起来。完了,问道,“你一家子还干了什么事?”

萧盈盈站稳了,小声道:

“大事也没有,就是我给皇后甩了脸子后,次日,太子殿下来我府上登门拜年,我们一家子又……给太子甩了脸子,气得太子当场白了脸,最后还……气跑了。”

崇德帝:……

论胆子肥,还真没人比萧盈盈更肥,国母和储君一个都不放过,每个都要狠狠甩一通脸子。

这样的事,搁在寻常勋贵头上,都是要……

可能怎么的,她这肥胆,不是他一手惯出来的么。

于是,崇德帝干咳两声,再次偏袒道:“没事,太子冷落了灼灼,你身为他姑母,给他点脸色瞧瞧,也是应当的。”

朱皇后听了这话,倒是无波无澜,早就晓得崇德帝是舍不得责怪萧盈盈半分的。

但眼睁睁见萧盈盈主动捅出这两件事来,朱皇后内心也不知怎的,蓦地很不安起来。按理说,她和太子压根没追究这事,萧盈盈完全没必要跟崇德帝交代啊,那为何今夜偏要交代了?

就像又埋好了什么地雷,要让她和太子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