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将地上的两把铲子收起,放回了灵车,坐进驾驶室后,他将后视镜往下拉,对着自己:</p>
“得体?”</p>
用一根手指在后视镜上擦了擦,然后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p>
“这样也得体么?”</p>
卡伦看向车窗外,不得不说,夜晚的墓园确实是一个能让人内心宁静的地方,因为躺在这里的人,都宁静了。</p>
又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卡伦发动了灵车,往墓园大门驶去。</p>
到墓园门口时,看见管理员老头正坐在那里用一个小炉子煮着通心粉。</p>
“不睡了啊?”卡伦打着招呼。</p>
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卡伦:“睡了谁关门?”</p>
“快天亮了。”</p>
墓园都是白天开门,晚上关门。</p>
“呵,死人可比活人准时。”</p>
“您真是负责任。”</p>
“你这种后半夜地再来几次,我估计也快躺到里面去了,对一个老年人来说,你知道好不容易睡一个踏实觉有多不容易么?”</p>
“很抱歉,不会有下次了。”</p>
“不,下次得加钱!”</p>
“好的。”</p>
老头笑了,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通心粉一边很敷衍随意地问道:“可惜了,你要急着回去,否则我就请你吃早餐了,哦不,现在应该还算夜宵。”</p>
卡伦打开车门,下了车,来到小炉子面前,道;“我真饿了。”</p>
“……”老头。</p>
第一锅出来的通心粉,老头一半,卡伦一半;</p>
“番茄酱,给。”</p>
“有辣椒酱么?”</p>
“只有番茄酱,其他的都是异端。”</p>
“好的。”</p>
一人一个盘子,都拿着叉子,开始进食。</p>
很快,两个人手中的餐盘都见底了。</p>
老头笑着问道:“吃饱了吧?”</p>
卡伦摇摇头:“没有。”</p>
老头就进去又拿了一袋出来往锅里下,一边下一边道:“我是看出来了,你是打算把你刚给的开门费给吃回去。”</p>
“您这屋里有冰箱么?”</p>
“有。”</p>
“那改天我让人再送些丸子和肉片什么的过来,预备着下次吃火锅。”</p>
“你让人?”老头摸了摸下巴,“你不是帕瓦罗家的伙计?”</p>
卡伦摇摇头:“不算是。”</p>
“你是他女婿?”</p>
“额……”</p>
老头一拍大腿,笑道:“帕瓦罗的女婿,啧啧,长得还真挺得体。”</p>
卡伦无奈地拿起勺子,搅拌着锅里的得体粉。</p>
“你叫什么名字?”</p>
“卡伦,您呢?”</p>
“他们都叫我吹笛人萨曼。”</p>
“哦,粉熟了。”</p>
“难道你不想问我他们为什么叫我‘吹笛人’么?”</p>
“不想,因为我现在不想听演奏。”</p>
“那是你的损失,是你耳朵和你内心的损失,我保证!”</p>
“是的,我相信。”</p>
卡伦开始把粉捞出来。</p>
“给我留点,你要全部吃光么,可恶!”</p>
两锅通心粉分着吃了下去,满足感一下子就出现了。</p>
“我想给丧仪社打个电话。”</p>
“你去吧,顺便把我的笛子拿出来。”</p>
卡伦起身,走入管理员小屋,先拿起电话拨通了丧仪社的号码。</p>
“喂,少爷?”</p>
“是我。”</p>
“少爷,您现在在哪里?”</p>
“青藤墓园。”</p>
“少爷,我现在就过来接您?我带上丁科姆,让他负责把灵车开回去,我直接载您回家。”</p>
“嗯,好的。”</p>
卡伦觉得阿尔弗雷德这个安排很不错。</p>
挂断电话,卡伦扫视了一下屋里,在一张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根竖笛,拿起来走到屋外台阶上,递给了萨曼。</p>
老萨曼拿起笛子,放在嘴边,刚准备吹时,却又放了下来,对卡伦道:</p>
“年轻人,我觉得你应该学会多尊重尊重长辈。”</p>
“比如?”</p>
“比如在长辈想吹笛子时,你应该先说你很期待。”</p>
“可我就是不想听。”</p>
“嘿,那你不觉得无聊么?”</p>
“不无聊,我只想在这坐会儿。”</p>
“你不无聊,但他们会的。”</p>
“谁?”</p>
“这里,不这么多人么,都聚拢过来,等待着听我吹奏呢,这是每天早晨大家的功课,是我们这里的习俗,谁都不会迟到!”</p>
说着,老萨曼观察着卡伦,却看见卡伦并没有被“吓到”的意思,皱了皱眉,有些生气道:“我忘了你是干这一行的,怎么可能怕鬼故事。”</p>
这时,</p>
卡伦目光忽然变得深邃,用一种很平静地语气道:</p>
“嘘,你听,他们在说话。”</p>
不知道为什么,老萨曼猛地打了个寒颤;</p>
然后,卡伦笑了。</p>
老萨曼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马上站起身举着竖笛就要打卡伦,卡伦则顺势上了灵车,关上了车门。</p>
“你给我下来!”</p>
卡伦摇摇头。</p>
“下来!”</p>
卡伦笑了笑,从自己袋子里取出半包烟,直接丢给了老萨曼。</p>
老萨曼接了烟,又对着卡伦嘟囔了几句,但还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发作,坐回台阶上一个人抽起了闷烟。</p>
一边抽烟还一边奇怪,刚刚自己怎么就被吓到了呢?</p>
卡伦则坐在车上闭眼养神。</p>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前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睁开眼,是阿尔弗雷德来了,卡伦下了车,对还坐在台阶上的老萨曼摆了摆手:</p>
“走了。”</p>
老萨曼扭过头,不看他。</p>
丁科姆下了车,对卡伦很恭敬地弯了弯腰。</p>
“车钥匙在上面。”</p>
“好的,我知道了,您快回去休息吧。”</p>
卡伦坐进车里,阿尔弗雷德驾驶车子调头,也不等丁科姆的灵车了,直接向公寓驶去。</p>
…</p>
“少爷,我觉得您不用太在意这件事,被那位队长发现了您的不同寻常,这不正证明您是一位不同寻常的人么?”</p>
“我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我在意的是我不能除了坐在那里得体以外,没其他的选择。”</p>
“原来少爷想的是这件事。”</p>
“丁科姆被伊蒂斯的保镖推倒时,其实我看见了,但我什么都做不了。”</p>
“他们已经都死了,一个都没剩下,这就是惹怒少爷的下场!”</p>
“阿尔弗雷德。”</p>
“在。”</p>
“下次别这么强行用劲,否则听起来会像是反讽。”</p>
“少爷您当时可以示意我的,我其实一直在等待少爷您的眼色行事,我知道,丁科姆和皮克他们虽然很废物,但当时代表的是我们丧仪社的脸面。”</p>
卡伦摇了摇头:“没意思,自己不懂得打架,就会感到很没劲。”</p>
“普洱和凯文的两个术法卷轴,应该要做好了,少爷很快就能会打架了。”</p>
“嗯。对了,你明天去酒店把莱克夫人她们换一个地方居住,丧仪社后院可以改建一下,总这样两边跑很麻烦。”</p>
“是,少爷,我知道了,其实丧仪社后院面积很大,大把的地方被用作仓库真的很浪费。”</p>
“等那两个卷轴做好了,我先尝试修习一下,如果能掌握得比较快,趁着这段时间我也该回艾伦庄园看看了。</p>
贝德先生之前提醒过一次,今晚再被尼奥队长‘提醒’了一次,呵呵。”</p>
“少爷是想尤妮丝小姐了?”</p>
“我想家了。”</p>
…</p>
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洗完澡,走入卧室,卡伦看见普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凯文则躺在狗窝里打着呼噜,卡伦第一次知道,原来狗打呼噜竟然这么响亮。</p>
这几日家里的猫和狗确实是累坏了,卡伦先拿起一条毯子给凯文蒙头盖上,呼噜声瞬间降低了很多。</p>
随后,卡伦将普洱抱起,放在自己旁边枕头上,自己再躺进被窝,将被子拉起,盖好了自己也盖好了它。</p>
休息。</p>
…</p>
昨天睡得太晚,导致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卡伦下床,刚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普洱骑着凯文以冲刺速度跑了过来。</p>
“我们完成了,卡伦!”</p>
“汪!”</p>
卡伦推开书房门,发现书桌上放着两张精美的卷轴。</p>
“等我洗漱好了就开始修习。”卡伦笑道。</p>
“天呐,你疯了么,在家里修习!”</p>
“怎么了?”</p>
“我是说万一掌握不好力道,可能会拆家。”</p>
“这么夸张么?”</p>
“当然,这可是我和蠢狗精心为你挑选出来的最适合你的两个术法!”</p>
一只是曾经的家族信仰九级,一条是昔日被镇压的邪神;</p>
这种师资力量,而且还是二对一,确实是奢侈。</p>
“好,我先洗漱。”</p>
卡伦走到盥洗室,开始准备刷牙。</p>
普洱骑着凯文来到盥洗室门口,道:“我还以为你会激动地不管不顾直接开车出去找地方,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要坚持洗漱之后,卡伦,你真是永远都是这么得体。”</p>
卡伦停下了动作,看着普洱。</p>
普洱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p>
凯文也疑惑地歪了歪狗头;</p>
“我最近对‘得体’这个词有些敏感。”</p>
“哦,抱歉,我不知道。”</p>
普洱笑了。</p>
凯文也笑了。</p>
洗漱之后,卡伦发现小约翰坐在沙发上,他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盒子。</p>
“怎么没去上学?”</p>
“今天是周末。”小约翰说道。</p>
“哦。”卡伦点了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