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明白，我不会对父亲和爷爷说的，你放心吧。”</p>
卡伦眨了眨眼，因为什么自己还没编好，所以你明白了什么？</p>
不过，看着理查下车离去的背影，卡伦笑了笑，还真有种表兄弟两个商量着隐瞒秘密的感觉。</p>
不管怎样，自己这个表弟，性格很不错。</p>
随即，卡伦发动了车，驶向青藤墓园。</p>
……</p>
天色已晚，墓园大门也已经关闭，卡伦将车停在门口，按了几下喇叭。</p>
“吵死了，吵死了，你是想把里面躺着的人都吵醒么！”</p>
老萨曼气鼓鼓地走出来，打开了墓园门。</p>
当卡伦把车开进去时，老萨曼又补了一句：</p>
“差点忘了，你们这群信秩序的确实能把死人喊起来。”</p>
卡伦下车，走向台阶，台阶上已经摆着一个小煤炉，还没点燃，旁边放着一口锅，还有一些切好的菜。</p>
“来得早了些，还没到吃夜宵的点呐。”老萨曼说道。</p>
“嗯，会议结束后我就来了，不过，接下来这阵子我要来不了了，因为有任务，等任务结束后，我再来给你准备晚餐。”</p>
“呵呵，冰箱拖回去了，就来任务了，你小子还能再真实一点么？”</p>
卡伦拿出火机，先将几个木花卷点燃，放入小炉子里，然后又在上面放了一些小木块，等到火烧起来，再将蜂窝煤放进去。</p>
“告诉你个好消息。”</p>
“什么好消息？”</p>
“你不用死了。”卡伦看着老萨曼，“帕米雷思教不会覆灭。”</p>
“你的队长已经告诉过我了。”</p>
“哦，什么时候？”</p>
“中午，在你白天来我这里之前。”</p>
“那你还让我把你冰箱拖走？”</p>
“说好了给你的东西，没必要反悔。”</p>
老萨曼将锅放在了小煤炉上，往里面放了两块卡伦自己炒好的火锅调料后，又拿起水桶向里面加水。</p>
“那你白天还配合我安排葬礼？”</p>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葬礼早就该安排了，反正啊，冰箱我是送你了，竖笛和烟斗也让你那个仆人带回了家，哪天我人没了，这后事就是你负责。”</p>
“没问题，应该的。”</p>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等着锅烧开，但这个过程应该要等很久。</p>
老萨曼忽然叹了口气，身子向前倾了倾，感慨道：</p>
“这阵子开始，天气要转好了。”</p>
“是的。”卡伦以前觉得瑞蓝的冬天就很让人难受了，但维恩这个四面环海的国度，它的冬日，才是真的煎熬。</p>
“对年纪大的人来说，熬过去一个冬，就是又熬过去了一年。”老萨曼微笑道。</p>
“恭喜。”</p>
“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p>
“您看见我不是真的帕瓦罗？”</p>
“不是，我是说，第一次看见原本模样的你，是你和你队长开着灵车一起来的那次，返程前，你吃了我为自己准备的通心粉。”</p>
“嗯？怎么了？”</p>
“那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态度。”</p>
“年轻的态度么？”</p>
老萨曼“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屑道：“在你身上，我一直看不到你年轻的一面，越是得体的人，距离年轻，就越是遥远。”</p>
“那您看到了什么？”</p>
“我看到了你对生活的态度，对生命的态度，我看到了你在很努力也很主动地，去品尝着生活。”</p>
“有么？”</p>
“有，有的。真正的年轻人，是不会懂得珍惜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而大部分东西，只有等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时，才会真的想要主动去珍惜它。</p>
你失去过么？”</p>
“失去过什么？”卡伦耸了耸肩，“总不可能是失去过生命吧，那也太可笑了。”</p>
“但我就是这种感觉。”老萨曼目光看向远处的那一排排墓碑，“我喜欢和他们聊天，虽然他们从不会回应我，但我能想象出他们对我的回应，你知道么，你和我聊天时，我总有一种是和他们在聊天的感觉。</p>
死亡，可以是一种终结，但也可以是一场沉淀。”</p>
“您今天，是怎么了？”卡伦问道，“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了么？”</p>
“不，我很平静。”</p>
火锅烧开了，卡伦开始向里面下菜，这次，他让阿尔弗雷德送来了筷子。</p>
“这是什么餐具？”</p>
老萨曼也拿了一副，学着卡伦的样子使用，他的手指意外的灵活，掌握得很快。</p>
两个人一起吃着火锅，也不知怎么了，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沉闷，即使是最擅长聊天的卡伦，也没办法把这个氛围给重新抬回来。</p>
不过卡伦清楚，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里，那就只可能是老萨曼。</p>
“吃饱了。”</p>
老萨曼放下了筷子，补充道：“很好吃，但距离我的晚餐太近了，让我这顿夜宵有些没胃口。”</p>
“您可以提前说，那我们可以晚点吃。”</p>
“因为我感觉你没吃晚餐。”</p>
“是的，今晚本该有的聚餐，因为明天的任务给临时取消了。”</p>
“那不一样么，有时候是你陪我吃夜宵，但又有些时候，是我陪你吃。”</p>
“好的。”</p>
卡伦也吃好了，起身准备收拾时，老萨曼制止了他：“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有任务么。”</p>
“您今天是真的有些不正常。”卡伦走到老萨曼身前，很认真地盯着他。</p>
“你回去吧，好好完成你的任务，等你任务完成后，你就来我这里，别耽搁了，否则我怕你赶不及，或者让你那个男仆提前在这里候着我，他人也挺不错，很有趣，做事更是仔细，总之，我很期待我的葬礼。”</p>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卡伦问道，“听起来像是我完成任务的那晚，您就打算要开始办葬礼了？”</p>
“嗯，是的没错。”</p>
“为什么，帕米雷思教明明可以继续传承下去了，无非是多了一道形式而已，我原本以为，你能看得开。”</p>
老萨曼微笑道：</p>
“有人会选择默认，觉得就算是融合了，自己依旧可以继续自己的信仰与传承；</p>
有人会选择反抗，认为自己所信仰的神，容不得半点玷污，需要用直接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对神的忠诚；</p>
而我，偏偏这两者都不属于。</p>
我无法说服自己去默认，也没有那个动力站起来去反抗。</p>
就像是时间，永远无法将它静止；</p>
所以，我只能选择将属于我的这座摆钟，暂停。</p>
我是一个，怯懦的人啊。</p>
因为，</p>
我只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拥有他的昨夜，绝不允许自己踏入失去他的明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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